第65章(第2/3頁)

“好,就當我醉了。”蔣蘊玉喉結滾動,問:“紀榛,你能不能別喜歡沈雁清了?”

紀榛抿緊了唇,躲開對方過分炙熱的眼神。

蔣蘊玉在紀榛回避的動作裏找到了無聲的答案,失望至極地說:“你做不到,哪怕到了現在,你心裏還是只有他,對嗎?”

紀榛眼中有淚。他記得小時候聽過一則寓言故事,一對父母外出,答應回來時定會給孩子帶市集香甜可口的年糕,孩子興樂地從日出等到日落,卻等來了一場空。

紀榛不靈敏,但因為這則故事一直記著“無望的希望只會帶給人翻倍的苦楚”這一道理,他不想蔣蘊玉成為那個苦等卻落空的孩童。

因而面對蔣蘊玉的追問,他忍著難受輕輕地嗯了聲。

蔣蘊玉眸裏的流光在這一聲裏盡褪,他剖白了從前的悔恨,拋棄了所有的驕傲,卻還是不能求得紀榛多看他一眼。

蔣蘊玉摟著紀榛的腰將人從城垛上抱下來站穩,輕輕一推,“回去吧。”

紀榛抿了抿唇,終究什麽都沒有說,悵然地離開了城墻。

他知道他所認識的蔣小侯爺有自己的傲氣與尊嚴,今夜月談過後,他與蔣蘊玉便涇渭分明。他再沒有立場勸蔣蘊玉早些回營歇息,不要喝那樣多的酒。

但他更不忍蔣蘊玉守著不能成真的諾言徒增悲淒。

大軍一路向南,氣蓋山河。

林副將率領的軍隊亦多次告捷,連連傳來喜訊。就在眾人皆以為攻無不克之時,林副將的軍營與掛帥的三皇子李暮洄正面對上,這一戰損失慘重。

蔣家軍迎來第一次敗北,被逼退三十裏。

與此同時,王家軍亦率兵抗禦,於大衡多處要地駐紮軍營。蔣家軍連攻五座城池後,在王家精兵處碰了壁,周旋近十日只前進了五裏路。

惡戰在所難免,李暮洄放話,只要蔣家將士懸崖勒馬,凡有歸降者皆免去罪責,既往不咎。如此情況下,蔣家軍亦不如兩月前出發時那般氣勢恢弘。

若沒有一場大捷鼓舞士氣,軍心定受動搖。

蔣蘊玉和紀決徹夜未眠改變作戰策略,最終決定由紀決帶領一隊精兵從小路夜襲,燒毀前方城池的軍糧。

那日給沈雁清喂水後,紀榛又多次見守衛暗中克扣了沈雁清的水糧。他牢記自己所言的“不會心軟”,只偷偷讓吉安去給沈雁清喂食,自己再不現身。

只是今日吉安告訴他沈雁清昏迷了,他終是無法視若無睹,悄悄地跑去偷看。

軍醫正在給沈雁清把脈,站得太遠,紀榛什麽都聽不到。可是他見著沈雁清越發清瘦的身軀,兩月的淒風寒雨,足以將人折磨得形銷骨立。

待軍醫走遠,紀榛小跑著上去詢問病況。

隨行的軍醫是蔣蘊玉在漠北結識的,因有一身妙手回春的好本事,人稱“賽神仙。”

“他本就舊疾未愈,又傷上加傷,如今更是日炙風吹,也得虧他底子厚,能留住一條命。”賽神仙捋著胡子,“有我賽神仙在,幾劑藥灌下去,左右死不了,只是真要 痊愈,還得細細療養。不過他一個俘虜,吃草根粗食就算他好運了,難不成還要大魚大肉供著?”

“小秦先生,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紀榛一怔,佯裝鎮定道:“我只是好奇,他一個俘虜,費不著我去關心。”

賽神仙連連點頭稱是,又去忙自己的活計了。

紀榛失魂落魄地回到營帳,恰好吉安從火頭軍那處討來了晚膳,招呼道:“公子,吃飯了。”

行軍艱苦,素食多,葷腥少,紀榛也不例外。他看著盤裏的幾小塊紅燒肉,只幹扒拉著米飯,吉安見他不吃,還以為是他沒胃口,“公子,你不吃我吃了啊。”

紀榛急得拍開吉安的手,道:“誰說我不吃,我待會吃。”

等吉安吃完把自己的碗筷端出去,他略一咬牙,端起小碗往外走,一鼓作氣地來到了沈雁清的囚車前。

沈雁清形容枯槁,見他卻還有氣力笑,“我不想嚇著你.....”

紀榛咽下喉嚨裏的酸意,微微擡起了下頜,“我和吉安都不喜歡吃紅燒肉,便宜你了。”

他說著,將小碗塞進囚車裏,擡步就要走。可見著兩側正在用食的守衛,又怕他一走肉就被奪了去,遂瞪向沈雁清,惡狠狠道:“你不要不識好歹,快些吃。”

是很趾高氣昂的語氣,可細聽聲音都在發顫。

沈雁清久不沾葷腥,一聞油膩胃裏就翻江倒海,但還是什麽都沒說地照做了。

紀榛一直守著沈雁清,等對方徒手將紅燒肉都吃幹凈後,盯著被油漬染得汙亮的手。

那樣一雙好看的、曾作出驚世文章的手.....

紀榛吸了吸鼻子,拿走小碗,在守衛狐疑的目光裏哼道:“算你識相。”

他蹬蹬蹬地走遠了,腳步漸漸地慢下來,回頭看一眼又萎靡垂首的沈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