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他斂息片刻,隨即朝殿外厲聲喚來魏康德。

滿殿人影晃過眼底,魏康德滿目驚惶地扶著小皇帝走入另一端的內殿榻上,太醫署的醫官匆匆而至,掀開簾幔,紛紛踏入。

半個時辰後,醫官從內殿走出,躬身擡目,窺了眼臨窗而立的那道玄影。

男子背身筆挺,明亮光束照在他的側臉上,長眉入鬢,高鼻深目。

醫官只窺了一眼,那人便也緩緩擡眼朝他看來,醫官旋即低首,弓腰朝他一步步走近。

“下官拜見大將軍,陛下現已無恙,只需靜養幾日便可。”

蕭淮止聞言頷首,目色冷淡,見魏康德也隨即出來,他斂睫默了一息,而後朝魏康德吩咐道:

“陛下抱恙,這幾日朝政之事,便不必參與了。”

此話一落,畫面似靜止一般,魏康德手中端著銀盞隨著他頓手動作傾斜。

啪嗒——

盞中水滴落磚面,眾人回神,愣忡地對上那道肅厲目光,旋即,慌忙垂首,腿膝發顫。

魏康德斂容,俯低腰身,朝著蕭淮止恭敬揖拜,爾後應聲:“大將軍關切陛下之心,奴才定回稟陛下。”

小皇帝臨朝輾轉波折,天下初定之時,朝政由大司馬蕭淮止把持著,這半年來蕭淮止出征頻繁,他才有了臨政之權,兩月前又因鹽稅之事包庇師長與數十名官員一事,被蕭淮止知曉連夜遣人遞信呵斥於他,奪了朝政之權一月。

而眼下——

殿外和風拂過宮廊,幾縷枝影映著窗扉,滿室靜默。

吱呀——

黃梨木雕花殿門打開又合上,千束晝光裏,那道玄色長影從門縫隨著光束消失。

悄無聲息。

魏康德狹長鳳眸擡起,長長凝著那扇緊閉的殿門,默了半晌,隨後轉身走入通往內殿的層層簾帳中。

掀開簾籠,少帝側臥於榻上,唇色雪白,魏康德躬身立定,少年清亮眼眸倏然睜開。

“他走了?”

“是的陛下。”

少帝擡指繞住一層紗簾,纏於掌心,“他說什麽?”

終是問到此處,魏康德目色平靜,深吸一口氣後,鎮聲道:“大將軍讓陛下近日……居宮養身。”

不議朝政。

饒是魏康德話音已停,李承晏便已猜到他那未道明的半句。

他這位舅舅,又斷了他的政權。

不過也無甚所謂,他的病會好的。

李承晏俊眸微轉,側身之時半張臉掩入暗中,沉默須臾,魏康德才聽見他極輕的一聲嘆息。

“舅舅是關懷朕。”

簾帳被金鉤掛起,明光照向榻間,少年似想到什麽,忽而雙眸彎起,展出一絲笑容,他側首看向魏康德,尾音上揚:

“魏康德,玉家那個少主,去哪裏了?”

魏康德合袖揖拜的手一頓,“回陛下,今晨便被重華殿的從德送出宮了。”

“從德啊。”皇帝眉間松開,扯唇,眼底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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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沉沉,湛藍天穹漫上層層金光,紅霞流雲蓋住整座上京城,樹影婆娑,折過縷縷霞光。

蕭淮止方從京郊大營出來,霍錚緊隨其後,見他繞道走向馬廄,霍錚微愣,“大將軍,要去何處?”

蕭淮止眸色靜深,“孤要去一趟樞察院,軍中事宜今夜暫交由你。”

話音落地的同時,他翻身上馬,手握韁繩,修長雙腿夾緊馬腹,隨著一聲長鳴,響起鏗鏘馬蹄陣陣。

風卷過塵沙,碎石從泥道飛濺,踏入城中,蕭淮止忽而調轉馬頭,從通往樞察院的巷弄折轉,去往杏水別院。

今夜,他要去樞察院是真,但此刻,他想去杏水別院也是真。

青年長指緊握馬韁,腿下力道加重,只須臾,便已至別院門口。

他將駿馬拴入馬廄,而後輕車熟路地從密道一路直通照玉院中。

此刻已是戌時一刻,算著時辰,她應當已用過晚膳,正是在窗前軟榻小憩之時,蕭淮止走近暗門,垂目辨聽外界聲音。

屋中呼吸微弱,燭火正燃,只有細微腳步挪動。

蕭淮止目色微暗,看來屋中此刻,只她一人。

他擡手極輕地轉動機關,暗門敞開一條縫隙,滿室昏黃燈光晃入眼簾。

燭光漸漸散開,蕭淮止眸色沉靜,移至那扇彩繪雕漆海棠屏風處。

焰光影影綽綽,將女子裊娜身姿勾勒眼前,她擡起玉臂將最後一件衣裳穿上,從屏風後緩緩走出,烏發如緞,雪頰融在淡淡光暈中,一雙清淩淩的眼眸泛著水色。

蕭淮止目色驟深,下移至那浮動裙裾下的一雙瑩瑩玉足。

雪白腳踝被燭光襯得更細,她的足踩陷在毛絨軟墊中,一步一步,隨著焰光而動,仿若踩在他的心間。

少頃,玉姝走至軟榻前,她拂開裙裾,屈腿上榻,軟錦裙裾泛起褶皺壓至身下。

忽然間,

露出一截瑩白,蕭淮止目色定住,深邃幽暗的眸底,長眸微眯,凝著那道瑩白中的一圈極其刺目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