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頁)

“倏”——

原本平整的墻面驟然凸起一塊,四方裂痕映入她烏亮眼瞳中,一道暗門漸漸顯現。

屋中設有暗道,實則並不稀奇。

玉姝睨著這扇門,心底一時升起冷寒。

在一個女郎所住的屋子,設有暗道,以便他進出無阻。

那麽在他讓她住進這處院子之初,蕭淮止便早早埋下這一步了嗎?

她該說他為人過於卑鄙,還是該說他心思縝密如斯?

然而這一切都是無法逆轉之事,玉姝眸光一閃,忽覺眼前一片開朗。

他阻了自己正大光明的離開之路,使她山窮水盡,而此刻上天便又賜她柳暗花明。

望著眼前這條冗長得仿佛望不到盡頭的暗道,她的眸中倏地燃動星火。

“綠芙,今晚咱們便走。”

——

樞察院。

正院廳堂內。

蕭淮止坐於主位之上,接過裴如青遞來的信報,長眸轉動,掠過幾行字。

“江左探子來報,玉氏在廊州豢養私兵上千,你如何看?”裴如青轉身坐至他案下,擡手撚起茶甌放於唇邊拂了拂。

茶香從半敞的蓋下彌漫出來,裴如青神情松弛地輕啜一口熱茶,茶水尚未入喉,便聽那端接話:

“告知皇帝便是。”

廳堂內頓響幾聲咳嗆聲,裴如青一把撂下茶甌,不可置信地睨向他,待他稍緩些,才低聲斥言:“蕭清則!”

吼完這一句,裴如青對上那道陰森冷厲的視線,滾了滾喉嚨,又認真分析利弊:“玉琳瑯手下私兵斷然不止探子密報數量,宮裏那位只會毀了這批精兵,你還不若將玉琳瑯的私兵轉為蕭家軍,此事依我看,由霍錚前往江左為上策。”

蕭淮止鬢角長眉斜挑,淡瞥裴如青一眼,一對烏黑的眼珠轉了轉,似在思忖著什麽,片刻後,才聽他不容置喙地開口:“你去宮裏放消息給魏康德,讓承晏知曉。”

裴如青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他冷著臉拂袖起身,正欲轉身之際,他目光停下,直掠過蕭淮止下頜處。

倏然間,他方才一切行為都有了解釋,裴如青臉色更冷,盯著他脖頸幾道泛著血絲的抓痕,冷聲告誡:“蕭清則,你我大業未成,可別毀於此事之上。”

“今日你安插在別院中的探子來報,說是別院中的玉氏女尋不見蹤跡了,想來也是從你府中那些密道跑了,適才我將此事壓下來,望你離此女遠一些,但如今,蕭清則,你要記得——玉氏女,早晚都是不能留的。”

又跑了。

蕭淮止眉間輕折,漆沉瞳仁盯著手邊青花瓷紋的茶甌,沉默未語,只曲指叩了叩桌案沿邊。

“說來她一介弱女,對京中尚且不熟,不知這豺狼虎豹險惡,跑了也好讓她吃吃苦頭。”

案幾上的手隨之停下,蕭淮止展開指節,原本不耐的神色也稍緩幾分,他驀然掀眸看向裴如青,平靜開口:“說完了嗎?”

見他如此多的話都未聽進,裴如青心中郁氣積壓一處,胸膛猛地起伏,而後邁著重步,走出廳堂。

“哐當”一聲,門被重重砸去。

廊下立著的溫棟梁目不斜視地沉默,心底卻不由得腹誹:也只裴先生敢在主公面前耍威風了。

另一端的京陽宮,日影自崇明殿的飛檐傾下,落於廊廡前的玉石台階。

數名內官垂首躬身立於廊廡間,而殿門內似有少年低吼的怒響。

“江左刺史是死的嗎!那玉琳瑯敢在江左地界做這般大的事,他竟能分毫不知?”

“都當朕是廢物!都當朕無能!”

悶重的哐當聲猛地墜地,刺得人耳中生疼。

殿內明光晃過皇帝頭頂冕冠,少年玉面生出幾分森冷,眉眼折起,額間突起幾處青筋,越顯得扭曲。

——

入了夜,京中四處街巷彩燈華照,自各處繁鬧酒樓中傳來食客們的笑鬧之聲。

玉姝戴著及膝帷帽,一襲深藍錦裙行於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依著崔二午間給的城中圖紙,繞過這條鬧巷,再走幾段路便是城西碼頭處。

一行人的出動是在引人注目,因此綠芙與崔二將逐一出現在碼頭與她接應。

離開京城,她便可以回到江左。

只要能回家,阿姐便會護著自己了。

玉姝垂睫,緊緊隨著人流而行,仿佛被人流裹住,便似有一件極韌的盔甲般,那端極銳極鋒的箭矢便不會再刺向她。

而城中瞭望台上,一道高闊身影挺立此間,目光緊隨著人流中那道嬌小身形而轉。

他不禁彎了唇角,不知該罵她謹慎,還是蠢笨。

想要避人眼目,竟只是換了衣裳顏色,她到底年紀太小,不知自己如何喬裝都能引人注目。

及至亥時正分。

玉姝終於行至城西碼頭處,天穹沉為一張密黑捕網,玉姝微微仰脖,一輪鐮月被烏雲藏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