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頁)
“謝公子,夜探女子閨房,也不懂得換身衣裳?”
菱窗篤篤一聲被他叩響,謝陵沉倚著窗台,並未進去,只留在窗外望向頭頂明月,輕笑一聲,面容卻是沉冷的,道:“玉娘子,我這人就喜歡張揚,你又不是不知,白衣夜行才是我的風格。”
聽見裏面一聲極淺的笑音,謝陵沉眸底泛起笑意,稍頓,他沉了眸光,“你當真想好了,嫁給姓徐的?”
“是與他約好各取所需,他拿錢辦事,我尋一個離開的機會,”玉姝緩緩道,“況且,他不是你為我尋的人嗎?”
“也對,我怎麽會不放心我自己安排的人。”他嗤笑一聲,而後側首望向窗內,什麽也看不清。
心中似有千斤在往下壓,但他略過,只道:“五月初五是個好日子,恭喜玉娘子此後要重獲新生了。”
帳中那道纖娜影子,於夜色中輕輕頷首,認真道:“多謝你。”
時間如流水般從指隙而過,宿州至今,已有四月。
玉姝的腹部微顯,再不能拖,五月初五的確是個好日子,她與徐士晉這場婚事便定在了這一日。
徐士晉家中可謂清白,父親曾在鄉野醫治過宮中貴人,遂,他長大後也得了這層關系成為太醫署的一介小小醫官。
小醫官與江左孤女的婚事,自也辦得簡單。
玉琳瑯雖不喜徐士晉這樣身份的人,但此人勝在為人敦厚老實,雖生得不甚英俊,卻是眉眼幹凈,倒看不出什麽雜念來。
到了五月初五這一日,玉琳瑯並未送嫁,玉姝不想見她。
長樂閣中,喜娘為她點唇描面,銅鏡裏的玉容嬌艷,她甚少描過這樣的濃妝。
玉姝淡淡瞥過鏡中,綠芙將喜帕為她蓋上。
臨出閣樓前,她側眸望向一處方位,但喜帕隔絕了她的視線,她什麽也看不見,也僅停留一瞬,便又轉身走下閣樓。
她方才不過是辨了一下方向。
並無任何留戀。
垂花門外,鬥拱飛檐,宮墻深深。
風拂過紅蓋頭,玉姝眸光瞭去,冗長至極的宮道,還有,那一台喜轎,和眼前從馬背緩慢翻身而下,與她躬禮的男人。
“玉娘子。”徐士晉低聲喚她。
此刻無人,他們自不必做戲。
玉姝頷首隔著錦袖搭上他的臂彎,進了喜轎。
她乘著這頂喜轎一步步走出這條宮道,跨過三重宮門。
而身騎駿馬之人,眼神乜過宮墻樹叢一角,原本和善的面容漸漸沉了下來,劃過決絕森冷。
喜轎至徐府門前停下,這一場喜宴辦得極小,本就是做戲,加之他是娶得續弦,便只邀了在京中的二三好友,他亦是借此與好友辭別。
徐士晉借以新婚妻子體弱為由,並未當著眾人面前行禮,眾人來時只瞥過那長廊盡頭一抹緋色裙裾。
玉姝被綠芙扶去後院歇著。
跨入這間新房,綠芙眼底微訝地逐一掠過這滿目的紅綢喜燭,還有案台上的合巹酒、玉如意。
她弓腰撈起玉姝長長的裙裾,道:“這徐醫官倒是做戲做全套的。”
玉姝聞著滿屋清雅香氣,頷首,“許是怕旁人瞧出罷。”
窗外夜幕已至,喜宴布在外庭,遂此間房中並未傳來響動。
她累了一整日,吩咐著綠芙去了屋外先備水歇息,靠著這處床柱,玉姝緩緩闔上眼眸小憩。
依照計劃,她只需留在徐府一日,明日一早,她便可從後院離開,去往事先購置的宅子。
——
此刻的上京城門之外。
一列身著夜行衣的將士紛紛將手中繩勾搭上城墻,放輕動作攀巖而上。
溫棟梁領著一隊人將城樓諸多守將暗暗解決後,便下城樓,將城門打開。
此刻正值濃夜,月上柳梢頭。
整座上京城,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唯有秦樓楚館那一條長巷,笙歌不斷。
蕭淮止扯住韁繩,冷目瞥過眼前這條冗長官道,小巷之中出來幾名酒氣熏熏的男子。
背身挺拔如松的青年禦馬與幾人擦肩而過。
忽地,耳畔落入幾人模糊的談笑之言:“徐兄真是好福氣啊!竟能娶到如此貌美的江左女子!”
江左二字使得他目色稍凜,勒停馬蹄。
“可不是麽,不過我偷偷告知你們,徐兄啊其實也算倒黴,聽說那女子從前服侍過那位!”
“竟是殘花敗柳之身!”一人驚道。
“自然,你以為這樣的女子會看上他徐士晉?笑話!人不過是如今那位死了,想找個老實人罷了!”
三人繼續往前走著,眼前忽而一晃,這一路的燭燈瞬間熄滅。
馬背上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倏然翻身而下,別在腰間的一柄劍鞘拔開,銀光珵亮晃過他沉冷俊容。
前方三人尚摸黑而行之時,霍然間,已被四方黑衣男子圍堵其間。
幾人一時驚惶至極,酒醒了大半,其中一人壯著膽子道:“皇城之中,爾等……爾等竟敢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