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消除了對季尋的疑慮, 沈葵心頭一松,從白天開始始終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舒緩下來。

她坐在地上,一時不想動彈, 這種難得放松的感覺讓她十分貪戀。

天色已晚,地面熱氣褪去,溫度逐漸降下來,白天的短袖已經無法抵禦夜晚的寒意,沈葵被凍得打了個哆嗦,她被迫起身準備回家, 同時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往年A市的夏天,晝夜溫差真的有這麽大嗎?

還來不及細想,就在這時,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她掏出來一看, 是一個本地的座機號碼。

她接起來, 電話那頭是個男聲, 語氣急促:“您好,請問是沈葵女士嗎?”

“我是。您是哪位?”不知為何, 這通電話令沈葵莫名感到不安。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是A市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我們剛剛發現……田可的遺體失蹤了。”

*** ***

半小時後, A市城郊殯儀館。

在接到沈葵的電話後, 季尋第一時間趕來與她匯合, 兩人幾乎同時趕到。

夜晚的殯儀館在白熾燈的映射下格外蒼白詭異,站在門廊下的工作人員沖著兩人揮手, 沈葵和季尋對視一眼, 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種對於接下來將要面臨的事物的恐懼。

“就是這裏。”工作人員將沈葵和季尋二人領到遺體存放室, 數排高大的金屬櫃子閃爍著冰冷的光,工作人員熟門熟路地找到存放田可的那一層,櫃門打開,露出裏面空蕩蕩的床板。

他臉色難看地解釋:“傍晚的時候負責巡檢的同事看到這扇櫃門開著,這才發現存放在裏面的遺體不見了,我們在第一時間調閱了監控,但什麽也沒有發現。”

“什麽也沒有發現?”季尋不解地重復。

工作人員神色復雜:“是的,監控畫面裏一切正常,從遺體入櫃,到巡檢員發現櫃門打開,這過程中根本沒有任何人靠近過這裏,櫃裏的人……”

說到這裏,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顯然下面的這句話讓他十分難說出口:“櫃裏的人……像是憑空消失了。”

話音落地,在場的三人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季尋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這怎麽可能……”

工作人員苦笑道:“我們也覺得蹊蹺,所以在第一時間報了警,相信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聽到這話,季尋下意識地看向沈葵,想讓她拿個主意,但沈葵神色恍惚,顯然思緒早已經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從接到殯儀館的來電起,沈葵就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種靈肉分離的狀態。這三天以來,盡管她已經盡量回避去了解田可去世後的一切,但每天同學群裏不斷刷新的消息依然在同步向她傳遞著各種信息。

沈葵知道警方對於田可的調查已經以自殺結案,也知道田可的父母將她送到這裏來做遺容修復,但沈葵無法說服自己去真正地接受這件事情的發生,就好像只要不主動去了解這些信息,這件事情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沈葵看著空蕩蕩的金屬床板,想象著不久前田可就曾躺在這裏,還是不敢相信,她是真的走了嗎?

沈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願意去接受這個結果,還是冥冥之中自有感知,在田可離開後這三天內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總讓她覺得田可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好像只要她不去過問,不去理會,將這件事暫且擱置,田可有一天就會重新回來。

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田可的遺體,究竟是被人盜走,還是……

她想到監控攝像裏那張陰影中扭曲的臉,一時竟不敢繼續思考下去。

沈葵緩了一會兒,決定轉移思路,她問出了來到這裏的第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麽會聯系我?”

工作人員解釋道:“三天前田可的父母將她送到我們這裏,要求進行遺容修復,您應該也知道她的情況,她的面部損毀非常嚴重,修復需要的時間較長,所以她父母臨走前留了聯系方式在這裏,當時留的號碼裏就有您的電話,我們今晚發現異常後先嘗試聯系了他們,但電話一直打不通,因為情況緊急,只能選擇先聯系您。”

聽到這裏,沈葵更覺得古怪。

田可的家庭環境壓抑,父親性格極其強勢,母親卻唯唯諾諾,沈葵作為在田可童年時期曾協助反叛過父親統治權威的“不良兒童”,這麽多年來一直在田可父親的黑名單中,這也是沈葵在田可離世後沒有及時前去探望的原因之一。可這樣的一種關系,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田可的父親反而會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

沈葵向對方確定:“是她父母主動留的我的電話?”

“是的。”工作人員肯定地說:“當時是我負責接待的他們,我很確定那位先生親口說過,只有在聯系不上他的緊急情況下才能打您的電話。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這樣的狀況,我們也是絕對不會聯系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