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五穿

屋內燈火通明, 衛聽春才跟姚浪打了一晚上的交鋒,整個人像是一只豎起了尖刺的刺猬。

雖然嘴上逗著薛盈,實際上她渾身都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

但是薛盈一本正經的這一句“我想進去”, 讓衛聽春愣怔了片刻之後, “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她笑著看向薛盈, 想到他只要一涉情欲,就緊張繃直的身體, 冷汗津津的模樣, 甚至在她手中泄身的無措,眉宇之間冰雪消融只剩一片溫情繾綣。

她將手中藥碗放下, 伸手摸了摸薛盈眉心, 又曲指彈了一下, 而後說道:“怎麽,陳太醫只罵我不罵你嗎?”

衛聽春坐在薛盈身邊,側頭看他故意道:“他居然還敢給你開這樣的虎狼之藥, 看來是不打算要他的老命了, 他明知道你動欲傷身,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我這就去殺了他!”

衛聽春當然知道,陳太醫這是“欺軟怕硬”, 根本不敢忤逆薛盈, 背後指不定要怎麽罵自己妖孽呢。

薛盈見衛聽春作勢要起身,連忙放下避火圖, 扣住了衛聽春的手腕。

他本也是七竅心肝, 只要稍稍仔細觀察, 不難看出衛聽春根本就是在揶揄他。

但是他最近剛得“神明”垂愛,衛聽春甚至答應帶他走, 他像個乍富的窮人,根本不敢招搖揮霍,他甚至無時無刻,被不真實感所籠罩著。

他擅長拿捏人心,可衛聽春這個人根本沒有把柄可言,薛盈更不願用對付他人的手段,去對衛聽春。

因此他便只剩下自身,這具他自己根本無所謂的身體,或許還討她的喜歡,知道她想要,他自然是想盡辦法去給。

在薛盈看來,“進去”,才是真的交媾。

交媾過後的男女,才算是世俗意義上的同心一體。

他怎麽能不急?

不過這確實和陳太醫沒有關系,因此薛盈抓著衛聽春道:“是我要他開藥的,他不敢忤逆我。”

衛聽春看著薛盈道:“所以我讓你好好休息,你就敢忤逆我,要喝這種傷身的東西,是吧?”

薛盈被衛聽春質問,瞬間啞口無言,被她盯著看,耳根也慢慢發熱起來。

他抿了抿唇,松開了抓著衛聽春手腕的手。

他不敢告訴衛聽春,是他害怕,怕再等一等,她就不喜歡他,不想要他了。

他雖然沒有愛過誰,卻知道情愛短暫如野火,有時候可以燎原,有時候卻又會因為一陣風熄滅無蹤。

慶嬪也愛過離王,但最終也毫不猶豫害死了離王。

皇帝也愛過慶嬪,但最終因為猜忌,生死不見。

薛盈所得到的一切正向感情,全都來自衛聽春,固然他明白,他們之間的牽絆絕不只有淺薄不可捉摸的情愛,但是她給了他,他就不想失去。

他都想要。

他甚至在恨自己的沒用。

不過他的胡思亂想還沒等過度發散,衛聽春便反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捏了捏,不再逗他了,笑盈盈道:“不急在這一時,我們日後去了群安,你養好了身體,有的是時間。”

“盈盈。”衛聽春拉著他的手,湊到唇邊親了親,說,“我還有五十三年,你若一晌貪歡傷了根本,剩下的那麽多年,我與誰度?”

手背上的溫熱柔軟,讓薛盈有些晃神。

衛聽春拉著薛盈起身,溫聲道:“我們去睡吧,很晚了。”

“你晚上正經藥吃了嗎?不是那種傷身的,是陳太醫給你開的正經藥。”

“吃了。”

“晚飯吃了嗎?”

“吃了。”

“洗漱了嗎?”

“洗漱了。”

衛聽春拉著薛盈到了床邊,而後手腕一甩,便將毫無防備的薛盈甩到跌坐在床上。

衛聽春直接一撩衣袍,單膝跪在床榻邊上,長腿一跨,就騎在了薛盈腰上。

而後低頭傾身道:“小盈盈,愛侶之間,除了床笫之歡,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呢。”

“進去也不是只有一種方式。”

她的眼神一寸寸描摹薛盈的模樣,薛盈真的就像是一張任人潑墨的白紙。

她低下頭,親吻他的眉心。

拉過他的手,抱著自己傾身。

她當然能感知到薛盈的不安,這種不安不只薛盈有,她自己的也絲毫不比薛盈少多少。

她哄薛盈放棄了男主身份,跟她做一個普通人,薛盈不僅絲毫沒有猶豫,甚至比她還要急切。

衛聽春心中酸軟溫熱,這對她來說,擁有的不只是一個伴侶,而是一個家人。

薛盈又比她小了那麽多,從今往後,衛聽春都會好好地保護他,讓他和自己在一起,快快樂樂的。

因此這一晚上,衛聽春都在安撫薛盈,用混著熱息貼在耳邊的軟語,用雙手,用唇齒。

他們什麽都沒有做,但是又好像什麽都做了。

薛盈整個晚上都閉著眼睛,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似乎都脫離開來,扭曲糾纏成虬結的樹藤,紮根進地底後又拔地而起,轉眼長成亭亭如蓋的大樹,所有的葉片,全都向著衛聽春生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