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74

蘭亭離開青城山後,並沒有走遠,因為最近青城山有至寶出現,他探聽來的消息顯示,那東西很大概率跟洗髓相關。

雖然歲集並不領情,甚至另辟蹊徑選了陣法修習,但蘭亭知道,對方還是永遠無法介懷當年的事,即使再難,他也需要找到辦法,替歲集解開這個心結。

“奇怪。”蘭亭看著手中羅盤,道:“怎麽會沒有反應?”

這個羅盤替蘭亭找到過太多寶貝,幾乎就沒有出過錯,即使偶爾找不準具體方位,但也不至於在附近有寶貝出現的時候,什麽反應都沒有。

觀察過後,蘭亭已經確定,青城山有寶物現世,這只是一個謠言。

說不遺憾是假的,但青年已經尋找了這麽多年,失望的次數並不少,很快就恢復平靜,開始思考下一步該去什麽地方。

他是夜半時分出的門,四周城鎮裏的百姓早已睡下,而蘭亭身處荒郊野外,樹林靜寂,不知何時,遙遠卻又好似眼前的方位,忽然傳來笛聲。

第一個音節響起時,蘭亭便警覺起來,只是下一刻他就已經自顧不暇,因為——他的胸腔中,有什麽東西在躁動。

“是蠱。”青年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

但他為人謹慎,這麽些年來也幾乎孑然一身,即使是與人交談,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蠱蟲到底是誰,在什麽時候下的?

他心中的疑惑沒有出現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蠱蟲躁動的第一時間,蘭亭就發現自己渾身經脈堵塞,不僅用不出任何法訣,甚至連動動手指都已經無法做到,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聽著耳邊絲竹之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

蘭亭不擅音律,但不知為何,他卻從這笛聲中,聽出了無邊無際的怨恨和復雜。

那一刻,蘭亭垂下眉眼,心中清若明鏡。

他早已辟谷,今日唯一毫無防備入口的東西,就是在青城山別院內,那一盞由決裂好友送上的茶。

而隨後,從黑夜深處走來的那人,則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來人身披狐裘,在寒冬中臉被凍的發紅,一雙眼睛漆黑的仿佛能跟夜色融為一體。

再見到歲集,蘭亭沒有看他是否穿了鞋襪,也沒有去看他手中的橫笛,只是注視著那雙眼睛,嘆氣:“我說過,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哈。”歲集卻忽然笑了一聲,看著青年的眼睛中沒有絲毫情緒。

“什麽狗屁換靈根的術法,那都是我騙你的。”歲集將橫笛拿在手中,輕輕敲了敲手掌,語氣不明:“蘭亭,你還是這麽天真,容易被欺騙。”

蘭亭愣怔了一下,他以為歲集費盡心思控制他,是想要抽他靈根,卻沒想到從頭至尾對方都只是在騙他。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歲集的瞳孔深沉似海,他一步步靠近蘭亭,手中橫笛像是舉劍那般,刺向青年的胸膛。

“……你會知道的。”

他說完這句話,信口一吹,不知名的煙霧席卷蘭亭,青年胸膛中蠱蟲的躁動平息,他便也就此陷入了黑暗。

等再清醒時,蘭亭入目則是一片黑暗,等仔細觀察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被關起來了。

四周環境幹燥而冰冷,空曠的地方沒有窗戶,僅僅是頭頂鑿出幾個小口,用作通風。

而他身上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手腳和脖頸上束縛著鎖鏈,那鎖鏈不斷傳出刺骨的寒意,一寸寸將他的所有修為都封印在經脈之中,但凡妄圖使用絲毫,都會感受到成千上萬根針紮一般的疼痛。

那疼痛直接作用在經脈上,表面看不出任何傷痕,蘭亭只試探了半刻,就眉頭緊鎖,咬牙將口中的痛楚聲咽了下去,選擇先靜觀其變。

雖然不知道歲集到底想幹什麽,但蘭亭並不著急,對方將他關在這裏,想必不會僅僅是想把他關到死,他們遲早還會見面。

只是蘭亭現在修為被封,能感受到饑餓與寒冷,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這昏暗的冰窟中,他面上已經毫無血色,整個身體中仿佛連血液都被凍住了。

這時候,歲集才姍姍來遲。

對方仍舊穿著厚實的狐裘,跟穿著單薄的蘭亭比起來,倒像是他更怕冷一些。

“冷嗎?”這是歲集說的第一句話。

蘭亭睜眼時,睫毛已經凝上了冰晶,他眼神聚焦之後,唇角上揚兩分,道:“挺冷的。”

隨後青年擡眼跟歲集對視,眼神沒什麽變化,平靜到仿佛不是被好友囚在冰窟中,道:“勞駕,給件狐裘。”

他看著歲集肩頭厚實的毛領,淡淡開口:“沒有的話,你的脫下來給我也行。”

歲集一言不發地跟他對視,眼神在晦暗的光線中,讓人看不真切。

最後他終於動了,當真摘下自己肩上的狐裘,甚至蹲下身跟蘭亭齊平,伸手將狐裘披蓋在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