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好靜

夏安遠眨了眨眼睛,他沒動,可神經在很遲緩地轉動著。

睡覺?這個關頭了,紀馳竟然讓自己去睡覺?

他在一片朦朧中跟紀馳對視著,一道視線冷,一道視線靜。他們靠得不近,但他能依稀辨認出來紀馳低頭時額發的抖動,那張成熟的,英俊的臉上,有一種壓制得很完美的欲念。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瞬間,紀馳的冷淡似乎也消弭不見了,看不清,找不見。夏安遠突然生出一種眼睛一直這麽模糊下去也挺好的念頭,看不見紀馳漠然的臉,自己就能更放蕩一點,更討人喜歡一點。

夏安遠將紀馳收回去的手握住,拉回來,貼到他剛才貼在自己臉上的位置。他往左邊微微側頭,張嘴,舌尖先探出來,綿綿地去舔停留在自己嘴角邊的拇指。他嘗到了煙味,原來剛才紀馳還抽了支煙。

紀馳靜靜看著他。

沒有動靜,他便將自己再撐起來一點,嘬住了它,很細密的,用唇齒依附它。他那雙眼還是模糊的,像摔壞的鏡頭聚不了焦,但在這種時候就壞得剛剛好,夜燈的光溫暖曖昧,它把它盈起來,噙一汪湖水似的瀲灩。

紀馳的喉頭滾動幾下。下一秒,他突然伸手,攬住夏安遠的腰,很輕易地將他整個人翻過去。

他把夏安遠放平,膝蓋順勢抵在他腿間,顧及到夏安遠身體還沒恢復,他渾身的重量都只是放在自己撐在夏安遠身側的雙臂上。

“睡覺。”

紀馳看了他好一會兒,又沉沉吐出這兩個字。

這下夏安遠跟他靠得更近了,近到鼻尖快要挨著鼻尖,往上輕輕一仰脖子,就能貼上紀馳的唇。

他完全被籠在紀馳的陰影下面,他感受到紀馳身上復雜的味道,煙、酒、香水、沐浴露,都淡,這麽多種味道混雜在一起並不算太好聞,但在前綴加上“紀馳的”三個字,他又覺得這味道迷人得不行。

夏安遠伸出手臂,不忸怩,也不諂媚,掛在紀馳的肩上,像要與他低語那樣,環住他脖子。他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附在紀馳耳邊,問他:“不操我嗎?”

夜好靜。

黑暗像沼澤泥濘,將陷入其中糾纏不休的兩個人緩緩吞沒,捆住手腳,剝奪氧氣,無聲無息,無蹤無際。

夏安遠等著紀馳的回答,用言語或者動作。他感受到紀馳的呼吸灼熱,像火山爆發前沖出的煙柱,帶著熔巖落到自己的皮膚表面,將他無情地侵蝕,融化。

他又想到那段錄像,紀馳也是這樣撐在他身上,氣氛完全不同,他笑著,溫柔地撫過他的臉,說一聲聲的“我愛你”“好愛你”。

回想起來,紀馳在說這些話時,聲音低沉,真的好好聽,喘氣的時候都還有情深處的繾綣,亙久起伏在夏安遠的每一個呼吸心跳間。

手從紀馳肩線滑過,往下,回到自己身上,他能感受到火燒起來了,濃煙滾滾,遮天蔽日,那是他們彼此都不能欺騙對方的,已經燃起來的熊熊欲望。

但夏安遠沒碰它們,他右手指尖搓了搓,試圖將那上面在工地裏被磨出來的死繭碾軟。隨後他手從自己曲起的大腿側邊穿過去,手腕一轉,伸向身後,動作熟練,又不太熟練。

“紀總,”夏安遠叫他,眼睛眯成條縫,是一副他從來都很少露出來的慵懶模樣,說話的語氣沒那麽狐媚,說話的內容卻不那麽能上得來台面,“我洗幹凈了,也擴好了。”

紀馳別過了頭去,他自然能覺察夏安遠的動作,但他似乎不為所動,腦袋側到夏安遠臉頰的右邊,像在看著窗外,又像在看著他的左肩。

這個逃避的動作不太像紀馳,或者更多的可能是紀馳在隱忍,用一種不符合他做事邏輯的方式。

夏安遠擡頭,舌尖濡濕紀馳的側頸,他嘗到了紀馳的味道,肌理,脈搏,體溫,都被他卷進唇齒之間。

兩個人貼得更近,緊挨著的皮膚有親密的溫度升高,教人產生一種沉溺混沌的幻覺,一呼一吸,像睡在飄蕩在半空的氣泡中間。

不合時宜的,夏安遠眇眇忽忽想起來紀馳有過的那些人。他舌尖每卷一下,就會想,男人?女人?漂亮麽,帥氣麽?紀馳的脖頸也這樣交由他們弄麽?鎖骨呢?他的唇,他的眼,胸膛呢?他勁瘦的腰,緊實的腿,和最秘密的地方呢?

無知無覺,說不上來是什麽沖動,夏安遠的唇舌用了力氣。

紀馳動了下,重新看向夏安遠,他制住夏安遠的動作,手指又在他已經腫起來的唇瓣上碾了碾,這次的力度並沒有收著,伴隨他深長的呼氣,甚至是粗暴,不甚耐煩的。

他半點不留戀地起身,轉頭進了浴室。

浴室門關上,夏安遠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良久,才側過身,背對著紀馳睡的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