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地煞·取月

朱九異一怔,旋即冷笑道:“金闕之上,聖駕當前,你說話可要當心些,莫要胡言亂語,犯了欺君大罪,誰也救不得你。”

說罷,還往李東陽那看了一眼,毫不掩飾其話鋒所指。

江舟忽然笑道:“這位大人,可識得下官?”

朱九異拂袖不悅道:“小小孺子,難道還自以為名滿天下不成?本官位居六卿,掌理邦國田畝,天下財稅,哪裏有空閑去識得你?”

意思就是:你還不配入我眼。

朱九異官居司徒,掌六府之一的地官府。

主管天下的田地、賦稅。

可謂是位高權重。

看不上江舟小小一個五品士史,太正常不過了。

江舟嘆了一口氣道:“原來大人不識下官,真是可惜了。”

朱九異被他弄得一愣,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可惜什麽?”

殿上百官也好奇地看向江舟。

江舟靦腆一笑:“實不相瞞,下官剛剛得見大人,有就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

百官一陣無語失望。

原來是巴結阿諛之語。

此人竟是如此趨炎附勢之輩?

李東陽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嗤!”

朱九異發出一聲嗤笑,看向李東陽,眼中滿是笑意。

你如此看重回護的弟子,卻在向我邀寵奉承,看你如何?

李東陽卻只是嘴角微微一抽。

他與江舟實際上也沒有說過幾句話。

但就只是一面之緣,一頓飯的話,就讓他對這個年輕人有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這個小子,人前看似謙恭,實則是剛烈得很。

是一點虧都吃不得。

別的倒罷了,這張嘴可利得很。

當初煙婆樓上,那麽多白麓學子被他說得擡不起頭來。

他還真不信,朱九異這老小子這麽接二連三地招他,他能忍得住?

果然。

便見江舟面現哀意道:“家母曾與下官說過,下官有一個親堂孫,自幼便被人販子拐了去,”

“下官看大人如此親切,又見大人如此關心下官,還以為……算算年頭,下官那親堂孫應該與大人年歲相當啊。”

“噗!”

金闕上,百官紛紛以袖掩面,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音。

若不是其中笑意太濃,外邊的人聽了還以為這些大人們集體吃壞了肚子。

朱九異厲聲喝斥:“你胡說八道什麽!”

神色黑沉地掃射著殿中百官。

百官卻也不懼他。

反正之殿上的人都在笑,你還能一個個地都找茬不成?

李東陽有樣學樣,原樣地還給他一個嘲笑的神情。

要不是要端著相宰的架子,他都想大笑三聲。

朱九異胸膛起伏,眸中泛著陰冷之色,死死盯著江舟:“豎子,你敢羞辱本官?”

江舟“這位大人也知道胡說八道?”

“既然如此,我話都未說,大人就幾次三番跳出一阻撓,還生恐下官觸怒陛下,如此關心下官,若非下官那孫子,非親非故的,大人又圖什麽?”

“難不成下官所要說的話……會與大人有關?”

“住口!”

朱九異大怒:“金闕之上,豈容你滿嘴胡言,汙蔑本官!簡直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裏!金吾士,速與本官將此狂悖豎子拖出殿外,打下天牢!”

“朱大人,你僭越了。”

把守左右的金吾衛未曾動作,李東陽擡起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令朱九異神色微微一滯。

江舟又笑著適時接過話頭:“既然大人不是我那孫子,那便請你退到一旁,此事與大人無關,只待陛下看過之後,是功是罪,皆在聖意裁決,還是說……這位大人竟能代聖上決斷?”

嘖嘖。

此子真是好利的嘴。

百官雖個個垂首低眉,眼角余光卻忍不住在他身上來回掃過。

心中嘖嘖稱奇。

遇上這麽個牙尖嘴利的渾不吝,和李東陽師徒二人一唱一和的,這朱九異今日也算吃了個血虧。

不管這小子今後如何,恐怕朱九異今後難逃一個“孫子”的雅號了。

當面不敢說,可你堵得住悠悠眾口,管得了他人背後說話?

不想當孫子,你倒是敢應下那“僭越”之嫌啊?

朱九異氣得滿臉通紅,喘著粗氣。

卻只能帶著惶恐之色,朝玉陛之上,重簾之後躬身拜道:“陛下明鑒,臣絕無此意!只是此獠無狀,臣一時情急……”

話沒說完,便聽那討厭的聲音又插了進來:“陛下,微臣已將那勾結陽間邪道作惡的虛肚鬼王擒來,便在城隍殿中,還請陛下準許,讓微臣帶上此獠,以證其罪!”

此刻含元殿雖與城隍殿相連,但除了江舟自己和城隍施公緒外,並不見他人。

想來這是某種神通,只有準許上殿的人,才能在此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