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伸冤

“咦?人呢?”

虞拱叫道。

正到關鍵之處,月鏡之中的畫面,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江舟一手掐訣,一手撫過月鏡,口中道:“我這取月溯流之術,循的是人魂氣息。”

“此人死去已久,那玉佩離身數年,氣息早已淡薄無幾,難以推衍。”

說話間,月鏡中又勉強出現了模糊的畫面。

卻連人都看不清,只能隱約聽到二人三兩話語。

“……幸不辱命,老朽已為後生換回書稿,望後生言而有信,將三萬錢帶到道興坊,交予我兒手上……”

“長者放心,暇必不食言!”

話只到了這裏,月鏡中便再無影像。

江舟搖搖頭,揮手撤去了取月術。

“嘶~”

虞拱只急得撓頭抓耳。

這關鍵時刻,怎麽就沒了?

要不是對象是江舟,他真想破口大罵。

“江大人,要不您再換一樣物事,這盒子裏還有不少西呢,也許別的物事上還能摳出些來?”

江舟翻了個白眼,你當是擠奶呢?擠擠就有?

虞拱見他神情,便知道沒戲了。

只好苦著臉道:“這事兒怎麽透著一股邪門勁兒,但又說不出來哪裏邪門。”

一旁的紀玄道:“那個老書吏是什麽人?貢院裏的東西,居然也能隨意換取,而且還是科舉考生的卷子。”

他算是一語中的了。

江舟也一樣在想這個問題。

“對!”

虞拱一拍手道:“我就說哪裏不對勁!”

“先不說這些學子進入貢院之前,都會經過驗身正心,既有精兵看守,又有鬼神喝問,這小子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能挾帶一卷大儒手稿進去?”

“又那麽巧,就碰上一個老頭,還有這本事給他換回來?”

“這擺明就是被人設套了嘛!難怪這小子第二天就被人以舞弊之罪拿了,還這麽快就被問斬,若不是有人設套,哪裏會這麽快?”

只好嘆氣道:“唉,可惜了,還差一點兒就知道那書稿究竟去了哪裏。”

江舟奇怪地看著他:“虞兄,你找那卷書稿是為了什麽?”

虞拱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為了找出那個張佐啊,此事已經過去了幾年,這男郭暇也死了,若是不把這老小子揪出來,哪裏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江舟道:“男郭暇死了,不是還有女郭暇?”

虞拱一怔,有些語滯:“呃……”

他當時察這案子,純粹只是因為女郭暇數次上門嚷著要找江舟,後來又聽說其中鹿鳴宴上以血訴冤,覺得有些蹊蹺,才自己私下察探。

按說此事不歸他管,不過是因事關江舟罷了。

江舟也知道他的身份也確實於此不便。

畢竟那女郭暇是今科經魁,縱然是冒句頂替,卻也是六府台管。

與六府台,尤其是與禮典、教典相關之事,縱然是太守府也不好插手,何況虞拱一個肅妖都尉?

當下問道:“那個經魁郭暇,現在何處?”

虞拱道:“尚關押在提刑司中,不過是那是教典台送來的人,而且還是今科經魁,縱然是虞某,也不能輕易見到。”

“走,去看看。”

江舟起身說道。

他對此事上心,也一樣是好奇那代兄赴考,而且還能高中經魁的女子,究竟為什麽要找他。

虞拱自然不會拒絕。

事到如今,不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也不甘心了。

至於教典台和提刑司會不會讓他們見那人,虞拱完全不擔心。

別說一位三品真人,江舟的身份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士”,這點面子他們不敢不給。

……

提刑司大獄。

一間單獨的牢房中。

一個身穿儒袍,頭戴黑襆的文士正坐在一張椅上,在他身前不遠,是一個披頭散發,戴著枷鎖,身穿囚衣的女子。

這文士,正是今冬秋闈的主考,有“袁白燕”之稱的袁景文。

而女子便是以兄名赴考,高中經魁的郭瑜。

“郭暇,你雖是女子之身,卻有英雄之志,你雖年少,卻有淩雲之才。”

“世間男兒,能與你相比者,也是寥寥。”

“我大稷雖講禮法,男女有別,尊卑有序,但也並非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

“神都金闕,司典女官,澹台金明雖是女兒身,卻照樣能為天下士人所敬重,以你資質,未來未必能如此。”

“本官不願我大稷失一棟梁,有意對你法外施恩……”

“不必了。”

郭瑜雖身披枷鎖,臉上卻帶笑,只是微冷:“我為兄科舉,為兄鳴冤,於法有礙,於心無愧。”

“我死不足惜,但吾兄之冤若不得昭雪,便是大稷不教而誅我,我死之後,亦有眾目睽睽,天理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