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富貴權勢

道興坊。

一處茶肆中。

“你想知道的,我已告知你,你還來作甚?”

說話的,是一個女尼。

竟是不久前才從瓦棺寺中離開的妙寂女尼。

她離開瓦棺寺後,並未離開道興坊。

只因她孑然一身,並無去處。

她本有個平靜喜樂的家,只是這個家張是被人了。

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後經人指點,才在瓦棺寺一待就是十幾年。

瓦棺寺成了她棲身之處,也是心安之所。

離了寺,她心中茫然,不知所以,只好在道興坊尋了一處地方住了下來。

此時與她相對而坐的,是一個身形纖弱,相貌秀麗,眉眼間自有幾分怯怯羞澀的嬌媚,如此顏色姿態,最是令天下男子我見猶憐,心中蠢動,見之難忘。

女子螓首低垂,用嬌滴滴、怯懦懦的聲音道:“小妹是來感謝姐姐的,多謝姐姐告知小妹那朱良平日往來之地。”

妙寂女尼對她言謝不置一詞,僧帽下一雙淡淡峨眉輕蹙:“我告知你此事,只是見你與我同病相憐,心中不忍。”

“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殃及無辜,且算計的還是那人,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何等人物?你算計他,若讓他知曉,來日可難得好下場。”

這怯羞女子,竟正是江舟在當月樓所見的歌女。

“姐姐,王蘭為報父仇,早已不惜此身,他若能為我報仇雪恨,王蘭縱然粉身碎骨,身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是心甘情願,又有何懼?”

她面上笑容嬌怯,音容皆令人平生溫香之意,但說出的話,卻沒有幾分溫度,反透著淒冷冷之意。

妙寂女尼聞言沉默。

她與王蘭是萍水相逢,卻可謂是同病相憐,自然能理解其中心緒,也說不出責怪的話語來。

換了是她,若知道仇人是誰,也許會比王蘭更加絕決。

片刻才嘆道:“話雖如此,但朱家非同小可,你縱然將他牽扯進來,也未必有用。”

“且那人也不是易與之輩,豈會任你擺弄?”

王蘭垂首低笑:“那也顧不得這許多了,若只有我一人,那是永生永世也休想報得父仇,那人越是非凡,豈不越有希望扳倒朱家?”

妙寂女尼張了張口,終究是沒能把勸說的話說出口。

只好嘆了口氣:“唉,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便起身離去了。

……

這一日。

玉京神都。

含元金闕。

帝芒難得上朝,端坐垂簾之後。

魚玄素才三呼叩拜,百官朝儀方盡,在其高聲喧唱“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後,聲未落盡,便有大臣抱笏而出。

“啟奏陛下!”

“臣有本奏!”

簾後,帝芒一手微擡,魚玄素便高呼:“奏——!”

“臣要彈劾冢宰李東陽,訓教弟子無方,致令其嬌縱疏狂,目無尊卑,藐視禮法,無朝廷上令,擅闖卿門府第,傷人無數,欺辱上卿,鎖拿命官,欺君惘上!”

文武百官原先個個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事不關己。

但此話一出,都不由心中一驚,各自相視。

殿上喧嘩微起。

“哦?”

帝芒的聲音從簾後傳出,似乎有些詫異好奇。

“訓教弟子無方?”

帝芒似是奇怪道:“李卿,你何時又收了弟子?朕怎的不知?”

列位百官之首位的李東陽,聽聞自己被彈劾,卻並無焦急惱怒之色。

反而神色如常,似乎被彈劾的人不是他一般。

此時聖意垂詢,才抱笏出班:“啟奏陛下,臣近日並未收授弟子?”

帝芒語聲更顯詫異:“既是如此,你說的又是誰人?”

他問的自然是那彈劾的言官。

那言官對李東陽怒目瞪視一眼,才道:“陛下,正是庶吉常士,陽州江都士史,江舟!”

“江舟?”

帝芒念叨了下,才道:“這倒奇了。”

“朕倒是記得此人,儀容端正,文武兼修,雖是有些稚嫩之氣,鋒芒稍顯,畢竟年輕,也是人之常情,”

“卻頗知大義,也知理曉禮,可不像你說的這般啊。”

那言官梗著脖子道:“陛下,臣不識此人,不知其本性真偽,只知臣所言,句句屬實,無半句虛言!”

“陽州太守府,刺史府,六府台,皆有彈劾此人奏疏呈至,請陛下過目!”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疊奏疏,雙手舉起。

魚玄素回頭看了一眼,得到示意,便走下玉陛,接過奏疏,呈到了簾前。

帝芒伸手取過。

金殿一片沉寂,簾後響起一陣沙沙的紙張翻動之聲。

過了片刻,奏疏又從簾後遞了出來。

“李卿,你也看看吧。”

李東陽施禮道:“回陛下,不必了,臣已經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