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忠孝

江舟一揮手:“行了,不要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今日可練琴了?”

一點紅一聽,笑顏頓時垮下。

當初讓她去查流石寨,差點丟了半條命。

加上之前讓她負責“瑯嬛福地”,也是被繡衣盜給打傷,丟了丹藥。

令她頗為沮喪。

痛定思痛,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來求江舟,說想拜“琴魔”為師,求他引見。

江舟本來也有心培養一點紅、鐵膽這幾個名為仆從,實為家人的心腹,倒也沒有矜持。

化身黃雪梅現身,傳了她自創的“天龍八音”。

江舟如今入聖之境,所創的天龍八音,早已經脫離了“武功”的範疇。

乃是融情於音,合道入音,以音入道的玄妙法門。

一點紅得了真傳,自然不敢懈怠。

為了苦練琴藝,體悟八音之妙,一點紅又跑回了碧雲樓,在樓中當一個琴師。

江舟卻是偶爾以“琴魔”化身出現,對其十分嚴厲,縱然一點紅本就能吃苦,也有心苦練,也是苦不堪言。

不過她深知“琴魔”可不像公子一般好說話,那是稍有不滿,便下死手,不打個半死絕不罷休。

在江舟面前她敢嬉皮笑臉,在“琴魔”面前,卻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當下拋棄先前因王蘭而生同病相憐之情的雜念拋棄,回到房中抱起自己的琴,往碧雲樓去了。

江舟打發了一點紅,搖了搖頭。

心思回到《凈明經》中。

短短幾天功夫,他已經將這本書翻得起毛,所獲頗豐,受益匪淺。

所謂凈明者,講究纖塵不染,不觸諸物,忠孝自得。

以孝悌為之準式,修煉為之方術,行持為之必要。

謂之“愚智皆仰之為開度之門,升真之路”。

凈明道修煉之要詣,是首先要達到內心一塵不染、不觸之境。

忠孝,則只是他們用來約束自己行止的準則。

最終目的仍是“不染不觸”之境。

倡言“凈明”,旨在教人清心寡欲,做忠臣孝子良民。

怕是除了儒門外,凈明道是最得朝廷歡心的人了。

而且也是最適合普通凡人的修煉之法。

以忠孝自持,得清凈不染,道由心悟。

不拘智愚,不求資質,不假外物。

換句話說,傻子都能修行。

智慧難得,但忠孝,看起來人人都可以。

可事實上,忠孝之人,可能比智慧之人更難求。

那不是一時一地,表面裝成忠臣孝子而已。

一世忠孝,奉為圭臬,世間幾人能做到?

江舟自問是做不到的。

別說是對一個不相關的人忠,即便是在彼世的親生父母,他有時候也會覺得煩,難以做到事事尊從。

這也是彼世之人的通病。

世風日下,禮崩樂壞,在這種甚至被打為“封建余毒”的忠孝表現上,反不如此世中人。

不過,以江舟所見,縱然是凈明道中人,也未必能人人做到。

江舟也並不全然認為此經上所言都是對的。

就算是凈明道,雖講忠孝,卻不論“事君”、“事親”。

為了保持“不觸不染”之境,仍然和那些仙門一樣,選擇了入山做“隱士”,而非與儒門一般,入世入朝,事君治國。

在這部《凈明經》中,也充斥著一種思想——若要修行,便需入山煉形修心。

江舟歷世雖淺,但彼世古今智慧所聚,也並不下於此間。

就入山隱世而言,老莊留下的智慧更令他有認同感。

《莊子》有言:隱故不自隱。古之所謂隱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發也,時命大謬也。當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反一無跡;不當時命而大窮乎天下,則深根寧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

說的便是所謂隱士,並不是為了隱伏身形、深藏才智,只是順應自然而行於天下。

在自己所處之境而返璞歸真,巍然自持,貧富皆可安。

這才是隱士的存身之道。

所謂小隱於山,中隱於市,大隱於朝。

越是喧囂之處,越能隱伏不顯,便離大道越近。

盡管此經有與己不合合之處,但經過幾日研討參悟,江舟發現此經對自己還是有很大幫助。

或許是能自己元神大法更進一步的關鍵。

所以,他有心參修凈明法。

太智老道說這經書是凈明道根本,倒不是誇口。

其中雖然沒有任何神通法術,但到了他這樣超凡入聖之境的人手中,神通法術只不過是降伏外道的手段罷了。

真正的修行,只需要有一個理念便能前行。

所謂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便是此理。

如何去修行凈明法,江舟已經有了自己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