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老冤家

江宅。

江舟左手食指在右掌上虛劃出三縱四橫。

於食指、小指,六節指節,中指、無名指兩指指尖,與掌上四個掌丘十二宮中,各虛寫上一字。

心念運轉,十二宮隨之輪轉。

天機周流不止,無名無象、無氣無形。

一股玄之又玄之念於心中生起。

不多時,掌上已浮現出天機之數。

江舟低聲念出:“日月之運,吉兇之本。”

眉頭微皺:“什麽意思?”

這句話的本意,他倒是知道,因這本就是神掌經中提及的一句經文。

本意說的是日月星辰之運行,與大道天機暗合,是推衍吉兇的一種根本。

不是,他算的是鄱亭村這個地方。

雖然早有預料,只憑一個地名,恐怕是難以推衍出什麽結果。

出有兩句話,已經出乎他的預料。

這兩句話,又實在令他摸不著頭腦。

江舟搖搖頭,他本來也是想著有棗沒棗打三稈,試試罷了,既然一時想不通,也不去糾結。

不過,連吉兇都推算不出來,本身就已經是一種結果,而且很明顯。

吉兇未蔔,就是吉兇都有可能。

那個地方,有能對他造成“兇”的東西,這絕對不是什麽尋常之地。

擡頭看了看天色,夜幕已臨,明月當空。

是時候了。

心念一動,一縷元神出竅,遁入夜空。

鄱亭村這個地方,是從薛妖女的口中說出來的,江舟就沒打算輕易地踏進其中。

再加上這樣奇怪的蔔算結果,他更不會貿貿然地就跑去。

一縷元神足矣。

元神遁空,片刻間,便出了江都城。

鄱亭村離江都城不算遠,原本以元神瞬息千百裏的速度,不過眨眼即至。

不過,江舟在經過黃河沿岸一處亂石上空,便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一個身披蓑笠的長須老叟,正執著一根長長的釣竿,坐在一塊大石上,於河邊垂釣。

在他身後的河灘上,站著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

“……你此去定然有重重阻隔,萬般艱險。”

“老丈何出此言?”

聽著遠遠傳來的二人對話,江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老東西,又在玩這套故弄玄虛的釣魚手段。

這長須老叟,正是當初曾與他有些嫌隙的黃河釣叟。

如果是他人,江舟還不會理會。

但既然是老冤家,那他就得搗搗亂了。

畢竟,你不開心,我就開心。

以他的了解,這老東西雖然一副清貧釣叟,世外高人的模樣,實則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老銀幣。

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能讓他忽悠的人,也不會是什麽普通人。

當下便平息匿氣,隱在一旁,靜聽二人對話。

那青年又開口道:“老丈,知道某欲往何處,所為何事?”

“呵呵呵……”

老叟笑聲蒼勁悠涼,仿若藏有世間萬事,又豁達洞明。

只聽其漫吟道:“人間情多易傷逝,乾坤雖大難容彼。”

“後生,情多易傷,人鬼殊途,你何苦逆天而行,自尋煩惱?”

青年微微一驚,旋即皺眉道:“你是哪裏來的江湖術士,到某面前故弄玄虛,是何居心?”

隱在暗中的江舟心中一樂,這人倒是有點腦子。

黃河釣叟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聞言只是搖頭一笑:“可惜,可嘆,你雖有矢志不渝,天數早定,豈又奈何?”

“此去,非但不能如願,反會為逝者招災,後生,聽老朽一句良言,回去吧。”

“哼!”

“休要裝神弄鬼,某征戰沙場二十載,斬首無數,鬼神辟易,從無所懼。”

青年一拍自己腰間刀鞘,冷聲道:“事在人為,某一生行事,只信腰間長刀,縱有險阻,一刀劈開便是。”

“你休要胡言亂語,攔某去路,快快讓開前路,否則休怪某不敬長者,刀下無情。”

黃河釣叟搖頭笑道:“鋒芒太露,未必是好事。”

“老夫與汝妻之祖尚有幾分香火情,卻是不能坐視後生自陷絕地?”

“果然是妖人!”

青年聽聞他一言說破自己的來歷與去意,並沒有大驚失色,驚人天人的反應。

反而是面現驚怒之色。

只當是專門窺探了自己的底細,心懷叵測來作怪的妖人。

當下絲毫不再猶豫,腰間長刀鏗然出鞘。

冷光綻放,如寒月墜地。

竟是果斷之極,毫不留情,出手便是全力一刀。

他久經戰陣,長刀所向,就是要殺人。

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殺敵。

這一刀頗具氣象,有開山裂石之威。

隱在暗中的江舟也不由暗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