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食物”

江舟看了韓延信一眼。

與當初在白麓書院所見時完全不一樣。

當初這小子何等趾高氣昂,目中無人,十足功勛貴戚紈絝模樣。

而如今他雖仍然是一副高傲模樣,江舟卻能看得出他在裝腔作勢。

看起來仍是貴氣十足,精氣神卻都喪盡,整個人都虛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

鎮北侯父子十三人,十二人出征,十二人皆亡。

只他一人獨活。

別說一般人,再是心志堅毅之人也難以承受。

江舟回頭看了一眼。

有幾道冷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朱九異,衛闊,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正在不遠處看著他。

江舟對著幾人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便轉頭朝韓延信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有什麽話,出去再說。”

看在鎮北侯和他那十二個戰死沙場的兄長份上,江舟也沒給韓延信甩臉色。

說著,便當先離去。

燕小五朝韓延信撇了撇嘴,他對這小子也不怎麽看得上,要不是看在他倒黴還挺可憐的份上,以他們之間的關系,高低得整上幾句。

出了紫宸宮,還沒走幾步,江舟就又在圍繞皇城的護城河上的拱橋前,遇上了幾個老者,似乎一直在等著他一般。

其中幾人,就是不久前才與他打了一架的西嶺侯等幾位武勛。

還有幾個,都身著文官服飾,對江舟口呼“少師”。

顯然是是李東陽那邊的人。

西嶺侯千秋業一改之前氣勢洶洶的模樣,反而還帶著幾分贊賞之色,對江舟說道:“小子,適才在殿上,老夫可不是怕了你,”

“不過,你小子在大漠上的那一劍,算是給我們幾個老家夥出了一口氣,也打出了我大稷的威風,就憑這點,我們幾個老家夥樂意讓你一頭!”

“要不然,就算你小子再厲害,我們這些老東西卻也不是嚇大的,這身老骨頭也還夠硬朗。”

“行了,老夫也不多說了,以後在京中有什麽難處,只管來尋我等。”

千秋業擺了擺手,便與幾個老武勛大步離去。

剩下幾個老者這才面帶欣喜地圍了上來。

“少師!”

“恭喜少師爵晉惟揚!”

“惟揚二字,自古少有,冢宰若得知,定然歡欣無限!”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江舟也沒聽進幾句,甚至連他們的名字也沒記住。

他自然不可能記不住,只是不想記罷了。

不是他傲慢,只是心知這些人的熱情,一是來自李東陽,二怕是對他有所期盼,或者說,是有種某種算計。

不過,江舟並不想過多卷進這種爭權奪利、朋黨之爭的旋渦中。

尤其是此番來京,再次見到帝芒,江舟越發覺得,所謂的天下動亂,恐怕就是個笑話。

這大稷不說穩如泰山,但只要帝芒還在,無論是誰,現在鬧得再歡,也總有被帝芒清算的時候。

他想要做大稷“忠臣”,恐怕也沒有機會。

江舟也樂得如此。

反正他從始至終就對所謂的權利沒有太大興趣。

爭,只是為了給自己爭一條清靜修行的路。

若是帝芒能給他,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只是看在李東陽的份上,江舟也不好對人冷臉相待,只好耐著性子應付了幾句,便借口來京匆忙,還未安頓為由,匆匆離去。

很快,燕小五帶著他和韓延信來到一座清簡的小院中。

他在京中毫無根腳,有燕小五這個京城小霸王在,倒也不可能露宿街頭。

不過……

江舟打量著有些簡陋的院子:“你堂堂大將軍公子,就住這麽個地方?”

燕小五怒道:“你懂什麽?這叫雅致!”

一同跟來的韓延信冷不丁地道:“難道不是你犯混,離了將軍府,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

燕小五被戳穿,有些惱羞成怒:“我讓你來了嗎?你瞎湊什麽熱鬧!”

“哼。”

韓延信不屑跟他鬥嘴,朝江舟道:“江……惟揚侯,你替我奪父兄遺骸,於我韓家是大恩,欠你的,我韓延信會還的。”

“你不必如此,我也非為你韓家。”

江舟搖頭道:“無論是鎮北侯還是普通將士,為國捐軀,都不該受異族羞辱。”

韓延信固執地道:“鎮北侯府,從不欠人。”

江舟笑道:“隨你吧。”

“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說嗎?”

韓延信聞言,朝四周掃了眼,面現猶豫之色。

江舟道:“你放心說便是,沒有人能窺探此處。”

以他此時的道行,倒是有資格說這話。

玉京城中,不是沒有人能瞞過他的耳目。

至少他就自知,若是帝芒想要窺探,自己就不可能避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