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見蔣皇後那副耀武揚威的模樣, 譽王更是張口太子閉口自稱孤,永宣帝簡直怒不可遏,恨不得能把對方得意得刺眼的嘴臉砸扁了才好。然而他現在動彈不得,只能在想象中一遍遍積累起更多的怒氣, 把自己憋得臉色紫紅。

出乎意料的是, 這股積聚在永宣帝胸口的怒氣像是在某個瞬間一下沖破了阻礙, 傳遞到了整個身體,讓他原本不受控制的四肢突然就有了力氣, 並且在永宣帝還未意識到的時候, 就“騰”地坐起,抓起了腦袋下面足足有將近十來斤的瓷枕, 一下子將其掄飛了出去。

伴隨著重物前行的呼嘯, 永宣帝略帶含混但卻用力到幾乎聲嘶力竭的憤恨斥罵也在殿中回蕩,一時間驚得所有人都愣了。

譽王更是完全猝不及防, 都忘了去躲飛來的瓷枕。

不過永宣帝雖然有力氣了,但準頭顯然還並不行, 瓷枕沒有砸到譽王,反而撞到了旁邊奉承“新晉太子”最起勁的周院判身上,而且還恰好砸到了腦袋。

周院判一下子被砸得頭昏眼花,一聲痛呼還沒能完整出口,就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眾人這下才紛紛從突如其來的驚變中回神。嚇了一跳的譽王和蔣皇後等人驀的擡頭,驚疑地朝不知怎麽突然恢復了的永宣帝看過去,卻見永宣帝自己也滿臉驚訝之色,將那只“力擲瓷枕”的手放到自己眼前來回看了看, 又張嘴試著清了清嗓子,隨即眼中便流露出一陣狂喜——

這、這是……他的嗓子和身體突然好了?!

和永宣帝的欣喜不同, 譽王和蔣皇後看到這一幕臉色明顯意外和慌亂了起來,譽王忍不住開口:“父、父皇,你怎麽……”

“太子殿下!”左相蔣慶澤臉色發青地打斷了他,徑自向一旁的幾個“侍衛”示意:“皇上病情有變,思維混亂,恐怕是回光返照。爾等還不快去保護皇上,以免皇上不慎傷及己身!”

蔣慶澤快速說完一番顛倒黑白的話,掃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周院判,心臟急促地跳動著。

除了周院判,剩下幾個太醫他們並未能完全拿捏在手裏,那幾位重臣更是不好控制。

本來只要永宣帝沒法反駁,此次將譽王坐實成名正言順的太子至少也有七成把握,但如今突生變故,只能指望這些人都識趣看得懂形勢了。

在場的人都不傻,蔣慶澤這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永宣帝必然要死,怒斥譽王並非太子更是胡話,做不得數。

但如果說剛才尚可以讓那些重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成是皇帝病逝太子正常即位的話,現在譽王和蔣家就已經是明晃晃的想要弑君篡位了。

哪怕這幾個大臣並沒有那麽忠烈,但面對這樣一不小心就要遺臭萬年的局面,還是紛紛變了臉色。

由蔣家死士假扮的侍衛們直接朝永宣帝和在場的太醫大臣們圍了過去。

“好、好你個蔣慶澤……”永宣帝的怒火幾乎要燒出眼眶,可惜剛剛那砸出瓷枕的一擊似乎已經透支他的體力,如今他擡起手還有些顫抖,怒罵幾句氣息便有些不穩,只能死死地瞪著譽王幾人:“你、你們……”

永宣帝並未恢復太多,這會兒想要罵人卻說不明白話,一時間又怒又急。那些大臣和太醫俱是臉色難看,對譽王和蔣家的行徑心生不滿,卻一時無人敢出聲為永宣帝訴清正統。沒想到在場的人都並未放在心上的祝子翎這時開口了:“皇上這不是自己好了嗎,我看多半沒什麽大事了。左相也不讓太醫看看就說是回光返照,是在盼著皇上死?”

祝子翎對永宣帝搖頭唏噓道:“皇上看看你養的這好兒子,盼著你死都迫不及待成什麽樣了,就差沒普天同慶,趕緊喪事喜辦自己登基了。”

“……”譽王被道破醜事,臉色難看,忍不住沖祝子翎喝道:“住嘴!一個上不得台面的男妻,還妄圖口出狂言蠱惑帝心!孤乃是聖諭敕封的太子,名正言順當承大統,別以為爾等哄騙了病重神智不清的父皇說幾句胡話,便可以以下犯上!父皇突然回光返照,說不定就是你們做的手腳!”

永宣帝突然好轉讓譽王很是慌亂了一陣,但被蔣慶澤提醒後,譽王便很快意識到,如今只有不做不休這一條路可走。在場任何質疑他的人都不能留,永宣帝更不能。

即便他原本並不想明著對永宣帝動手,現在也別無選擇。

所幸的是,他們本來就打算好了要對容昭動手,因此做了不少布置。就算如今永宣帝莫名好轉,也足以將變故鎮壓。

“來人,將厲王和厲王妃押下去!”譽王鎮定心神,冷聲下令:“父皇現在身體虛弱,應該安靜休息,不能讓無關人等打擾。”

一幹死士們快速圍了上來,其他人即便明白譽王這是弑君逼宮,也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倒是直面威脅的祝子翎面色輕松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皇上好好的,輪得到你說話麽?一個假太子還抖威風,沒準你比皇上死得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