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是不是撞哪兒了?”戴子明兩三下穿好衣服, 抓了抓淩亂的頭發,拿起更衣櫃裏的眼鏡戴上,隨口說,“看起來像撞出來的。”

江予摸索著用指腹按了下那團紫斑, 感覺有點疼, 猶豫說,“……可我不記得撞哪兒了。”

“誒嘿。”戴子明安慰他, “我前兩天起床還發現大腿青了一塊, 我媽說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老實自己撞的。”

他說著作勢就要脫褲子,“你今天算是踩狗屎運撞上了。小魚, 鐵汁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

“……流氓。”江予不看, 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兩下套好上衣, 鎖上更衣櫃, 把掛著鑰匙的皮環擼手腕上, 走了。

秦晟緊跟著出去,經過戴子明的時候淡淡地說, “學校禁止隨地光屁股裸|奔。”

“??什麽叫做光屁股裸|奔?”戴子明憤憤地拉起褲子,邊系腰帶邊義憤填膺,對著江予和秦晟的背影指指點點, “誰光著屁股蛋子了?鐵汁還穿著褲衩呢!果然齷齪的人看什麽都齷齪。狗東西。我呸!”

“……秦哥,戴子明在後面罵你。”江予憋著笑, 和秦晟對視了一眼。

秦晟眼裏流露著一抹挺無奈的笑意,很低地“嗯”了一下,往後看了眼, 低聲說了句,“傻子。”

戴子明追上來, 只聽到了秦晟的話,茫然地說,“什麽傻子?秦哥你是不是又在罵鐵汁?”

戴子明說著下意識朝江予伸出手摟他脖子,被江予眼疾手快躲過了。戴子明摟到了一把空氣,一臉問號看著江予,“?”

“別動手。”江予皺了下眉,往一旁走了兩步,和走在一起的秦晟和戴子明保持著距離,心虛地看了他倆一眼,“這樣就好。”

戴子明用手比劃了一下他們之間的距離,抓耳撓腮,“咱們之間都能放下一條銀河了,小魚,你跟我們上演牛郎織女呢?一年見一次是吧?”

“哪兒有這麽誇張。”江予無奈說。

戴子明哪兒管他,一把把他拽到他和秦晟中間夾著,“趕緊過來。”

“……”江予夾在中間,心情復雜。

他本來是在擔心那個變態也會盯上秦晟和戴子明。

那個變態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

江予斂起眼神,他不想再收到那個變態威脅到他朋友們安全的照片和短信了。許久,他停下來,落下秦晟和戴子明一步,見他們停下來看他,就撓了下腮幫,說,“我突然想起我東西落下了,你們先走吧。”

秦晟剛皺眉,還沒說什麽,就看見江予轉身跑走了。

留下秦晟和戴子明兩人站在原地,一起盯著他的背影,都沒有說話。

“小魚怎麽了?”過了會,戴子明撓了撓頭,迷茫地看向秦晟,“他今天怎麽怪怪的?”

“我又知道了?” 秦晟慢條斯理地橫了他一眼,轉回身擡腳朝著相反的走,招呼了戴子明,“走了。”

戴子明看看江予的方向,又欲言又止地轉向秦晟,最後一臉郁悶地跟上了秦晟,和他去上課的地方集合。

上課過了幾分鐘的時候江予才來,心虛地看了眼秦晟和戴子明,偷偷溜進了隊列中。

與此同時,申城最大的地下拳場,觀眾席的叫彩和怒罵依舊能夠掀翻屋頂。

地下拳場明面上的老大馮醉在角落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這個角落離擂台很近,幾乎能聽見擂台上傳來的拳拳到肉的擊打聲和選手仿佛炸裂肺腑的怒喝。莊斂就這麽站在那裏,纏著白色彈性繃帶的那只手拿著一只手機,沉寂地垂著頭,陰郁寡冷地盯著屏幕,胸前垂著白色耳機線,仿佛與周遭的嘈雜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罩。

馮醉走近了,掃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看見他手機上停留在某處的紅點,很快就將它拋到了腦後,出聲說,“你要等的人來了。”

馮醉的聲音被突然爆發的喝彩蓋了過去。

莊斂已經察覺到他的靠近,擡起視線摘下了耳機,純黑的瞳仁直視著前方的擂台,擂台上的對局已經接近末尾,裁判舉起勝方的手宣布結束,擂台的一角趴著生死不知的敗方,沒有佩戴任何護具的血肉模糊的臉正好面朝著莊斂的方向。

這就是地下擂台。

上了擂台,不佩戴任何護具,只談輸贏,不論生死。

莊斂眼瞳漆深,平靜地挪開了眼神,望向觀眾席的一角——

觀眾席最後一排的某個角落異常安靜,和周圍激動得站起來的觀眾格格不入。

這些激昂站起身的觀眾擋住了最後一排的那個人,讓下面的人看不見他真實的面容,只隱約能瞧見鉛灰色的筆挺西裝,溫馴落在肩頭的銀發,以及一只儒雅到了指尖、扶著銀白手杖的手。

莊斂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這就是聞老先生。

以莊斂的身份,他進不去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