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紙婚

◎大約就是喜歡她吧。◎

從江聽白去年回國在商界大殺四方起,於祗每天都要被迫聽好幾遍他的名字。

第一遍來自他們高律,自打他在一次酒會上和江聽白交談過一次後,就把他誇得不似真人。

其實高律只是對江聽白說了兩句沒回應的話,一句是“你好,江總”,一句是“久仰您大名”,而這兩句只換來江總一個點頭,卻在高律自己的著意渲染之下,說成就國內外經濟形勢親切友好的交換了意見。

搞得律所裏一眾對江聽白心馳已久的迷妹,圍著他問東問西,從他高深莫測的出身問到寕江的百年征程。

有時候他沒事兒到於祗辦公室裏小坐,都要感慨一番,“江家如此顯赫的門戶,竟有這樣成器的兒子?”

於祗聽完都要在心裏冷哼一句,成不成器的不好說,江聽白比誰都會氣人倒是真的。

每次她只聽聽不作聲。

高律還要補問道:“論起來你外公還和江老爺子共過事,膀臂似的人物呐,早年間報紙上他倆可是左進右出的,怎麽你不認得他?”

化成灰都認得。

江老炮兒從加拿大回國已有一年。

但每一次,有可能會碰上他的局,都被於祗巧妙地躲過了。

所以說起來,這怕還是她高中畢業以後,第一次見他。

還是沒叫她失望。

一聽見江聽白的聲音,於祗就忍不住想打人。可在入她眼時,還是一股得天獨厚的少年意氣感,如明月泛雲河般徐徐撲面而來。

分明也三十一歲了。

她的目光越過江盛,迎著江聽白要笑不笑的神情,強忍著惡心說了句,“全京城有誰不想嫁聽白哥啊?”

假死了。江聽白在心裏說。

可就這麽句虛偽的客套,卻輕而易舉的,讓笑容蔓延在他的臉上,和小時候一樣。

他明知道於祗討厭他,討厭到了哪怕是十裏春風揚州路都要避開不見的地步,但他偏要去逗一逗她。

當年就連江聽白自己也說不清楚,平時精神挺正常,怎麽就那麽嘴欠,非把一小丫頭氣得漲紅臉才舒坦。

後來於祗回上海讀高一,江聽白一天比一天更想這個慣會裝模作樣的於二,他才搞明白了點兒原委。

大約就是喜歡她吧。

“那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趕在聽白出國前,”江盛忽然大笑一聲,中氣十足的,把於祗給嚇得不輕,“我們兩家把事兒辦完,也免得日夜懸著心呐。”

不是。動作這麽快嗎?

江伯父這是結婚,不是簽合同啊喂!

於祗剛找了個借口要推辭。

又被陳雁西給插話,“你這個人一點也不懂女兒家心思,哪有當人家面說的!”

於祗臨表涕零的,就差對著陳雁西搖大拇指,伯母好伯母妙伯母呱呱叫。

但是她下一句就叫於祗泄了氣。

因為陳雁西說:“明天見著老於,再提也不遲嘛。”

“....jsg..”

要是跟她爹提,那還不如直接在賣身契上摁手印,效果是一樣的。

江聽白就靠在倒數第二層台階的欄杆邊。他目光沉沉地將於祗瞬息萬變的小表情盡收眼底。

忍不住在心裏笑了一聲,小丫頭片子,這下把自己裝進去了?

陳雁西又讓江聽白過來坐,於祗瞧著他,似極不情願,又不好拂他媽面子才坐下。

可江聽白分明是聞著於祗脖頸間散出的這股子微甜的香氣不自在。多少年沒和她坐得這麽近了,這冷不丁的,還真不知道該把手往哪兒放。

他戰術性的端起一杯茶來喝。

於祗小聲提醒了他句,“不能喝的,那是才泡了杯子的水。”

江聽白語氣淡淡的,“......知道,我這不是正要倒了?”

......你那是要往嘴裏倒吧。

陳雁西問起她讀書的事兒。

於祗把在美國Yale大學讀國際法學碩士的經過簡單講了講,也不見多有意思,但她的聲音很美,是既糅合了北京平翹舌分明又保留了上海腔調的那種柔美。

江聽白聽得比市場部總監做調研報告還要認真,又有些氣惱,聽她哥於祲說她申學校的時候一律避開了歐洲。

勾選的全是美利堅。

倒不是說江聽白自恃過高,雖然他這人也多少有一點,但很難講於祗不是在躲他。

於祗又陪著說了大半晌的閑話才起身告辭。

陳雁西忙叫住兒子,“聽白,你開車送一下織織。”

於祗生理性地就要拒絕,“不用了伯母,我家司機就在門口等著。”

江聽白連腳步都沒停的,就往樓上走,“我還有那閑功夫送她呢?”

“這孩子,他就這樣,你別見怪。”

陳雁西拍了拍於祗的手背說。

這不怪的,伯母,合情合理。是標標準準的江聽白作風。

但等於祗走到門口時,車早就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