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無妄之災

船又向北行了兩日,洛泱已經跟著夥夫們學會了大唐的一些烹飪方法,李奏也敷了幾次藥,他的腿還享受了一次小表妹的親手按摩。

“這幾個穴位你們都記好了?每天要按三次,從痛按到感覺不到痛為止。”洛泱認真的用毛筆在李奏腿上的穴位做了記號。

阿冽笑呵呵的說:“要是記號掉了,小娘子您就再來畫一次。”

“六個穴位你都記不住,你還想不想要阿慕送你袖箭了?”

“我記住了。”

洛泱拍拍手,擡腿出了前艙。

站在船舷邊望去,河兩岸還有些綠色,可遠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今年北方旱情真是很嚴重。

李奏也跟著走出艙外,見洛泱並未離開,而是立於船舷邊眺望,便也走了過去:

“這已是德州境內,橫海自兩年前平定兵亂,朝廷便將滄、齊、德、景州重新組鎮,今年正月賜軍號“義昌”,原觀察使殷侑做了義昌軍節度使。”

“殷侑?竟然是他?我……聽說過他,說他在當地發展生產,和百姓同勞作,是個好官。”

考試考過《殷侑傳》的古文翻譯耶,聽語文老師說的。洛泱顯得很高興,像遇到老熟人一樣。

李奏微微一笑:“你聽說的東西還真不少。又是在寺廟講經台聽來的?這樣傳,對殷侑可不好,有沽名釣譽之嫌。”

“啊?不不,不是講經台,就是……就是聽一個北方人說的。”

洛泱這一解釋,李奏算是明白了:敢情講經台是托辭?一詐你就瞎編。難道,你是從更遠的未來重生而來?

哦!你是在詐我!

本以為你也是穿越的,可見你那麽誠懇的來打聽占城稻,又覺得你不像是現代人。可……萬一是歷史學不好呢?我也來詐詐你。

洛泱抿嘴一笑道:

“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李奏:“……”

高中沒上過?那我問個初中的:“首平方,尾平方,首尾平方放中央。”

李奏:“你這詩……”

難道是個九漏魚?數學不行,那我問個語文: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小學就學過的清代詩,總該學過了吧?

這下李奏聽懂了,贊到:“好詩!這也是表妹你作的?那日你讓阿慕來送羽毛筆,他寫下的幾句詩,說是你所作,不知我能不能有幸拜讀那幾首完整的詩?”

“不能!”

“為什麽?”李奏奇怪問道。

因為我背不出完整的。

洛泱暗罵自己傻,他連麻將都不認得,怎麽可能是現代人?最多是人比較聰明而已……我真是想找老鄉想瘋了。

“不為什麽,我不樂意。”

她下巴一揚,轉身走了。

我這是哪裏得罪她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聽不懂她念的詩,她就生氣了?對女人,還是不要心存幻想的好。

“船怎麽停下來了?前面只有個支流閘口,對我們沒影響啊。六郎,我下去看看。”

阿冽看到前面也有親兵下船,立刻自告奮勇下去。元楓從船頭走過來道:

“去看看也好,好像閘口有幾條漁船橫著擋住了水道,岸上聚集了不少人,也不知出了什麽事。”

洛泱也走了過來,聽說有熱鬧看,連忙朝邵春兩個招招手,嘴裏說著:“我們也下去看看,萬一走不成,我們還要找地方做飯!”

說得好有道理,跑得比風還快。元楓看看李奏,兩人也只得跟了下去。

他們的船停得遠,元楓走了幾步追上洛泱,把邵春、季揚喚了回去,大家不能都走了。

“妹妹,我現在終於知道了,你的知識,是靠勇往直前的管閑事精神積累出來的。”

“阿兄,你太有真知灼見了,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趕上我。”

李奏跟在他們兄妹後面反省:難道是我沒有對她不知所雲的詩進行吹捧?

思忖間,他們到了人群外面,看到同樣有管閑事精神的阿冽已經從裏面擠出來了。不等問,他便主動說到:

“一時半會走不了,除非義昌軍來拿人。說是漕河水位已經很低,從今天起,要封了支流浮水河的閘口,浮水河附近的田舍漢不幹,說截了流,就等於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看向閘口,果然,那裏也停了好幾條小漁船,一群人在爭吵:

“這叫‘禦河’知道不?就算是浮水河幹了,禦河的水也不能少!你看看,河裏那麽多官船,禦河裏沒有水,你叫它們擡著到幽州?”

“我們管不了幽州,我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保什麽幽州的船?”

“對啊!眼看就要灌田了,不說全截留,就是截一半,田裏的水都不夠用,到時顆粒無收還讓我們納稅,我們找誰說去?”

人群中一個漢子喊道:

“納不起稅,我們一起當和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