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放人

元楓押著王熠進了府衙。

裴煊連忙升堂。到了公堂上,背後沒有匕首比著自己,王熠又囂張起來:

“裴刺史,您可要秉公執法。蘇參將仗著自己武力,強行將我押到這裏,我想就問問,裴刺史是不是只向著官員,不顧我這種小百姓?”

看他惺惺作態,元楓不屑道:

“裴刺史,我只是到王尚書府贖回蘇府地契,王熠卻借口管事在牢裏不肯結賬。

我們正要請他到府衙見他的管事,尚書府竟有人想再次偷偷射殺我們。無奈之下,我只能將他強行帶到府衙,請刺史兩案並查。”

兩案並查,就可以名正言順進尚書府搜人。

“射殺?哈!哈!有人看到嗎?我去你家朝房頂扔把匕首,我也說有人想刺殺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裴刺史,您說這不是當您是個傻子,憑空誣陷我嗎?”

“不搜一搜,怎知我是誣陷?”

元楓冷笑道。

出府之前,他已經讓人回去通知二兄,讓他派人堵住尚書府出去的幾個路口,雖然不是萬無一失,但那人想順利跑出去也不容易。

蘇元楓有張良計,王熠也有過墻梯。

他被押出府,早有家奴跑到上房去報了他父親王尚書:

這還了得?沒有官府命令,蘇府的人竟敢到東都禮部尚書府裏,拿了自己兒子。

王尚書坐上轎子,一路小跑去了東都留守府。

這段時間他可看出來了,李逢吉正在不斷套大家口風,就是想爭取拿到東都的兵權:

別的藩鎮都是兵權與政務二合一,東都畿又不是過去的京都,為什麽還要像長安那樣分開?

蘇知遠親李德裕,正在上奏立太子的事,他的態度之所以能影響東都一部分人,還不是因為他的兵權?

蘇家最近連連出事,正是向聖上彈劾蘇知遠,讓他交出東都兵權的好機會。

尚書府這麽一鬧,李逢吉瞌睡遇枕頭,必是歡迎之至。

府衙公堂上,裴煊稍作權衡,得先把地契的事辦了,免得王熠又整什麽幺蛾子,便道:

“既然本府拿的人,影響到王家的質舉結賬,本府願意破例為王家開個後門,放嫌犯王富貴出來,讓他當堂為王小郎算賬。若是偏坦,那也算是偏坦小郎您吧?

來人,帶嫌犯王富貴。”

啥玩意?跟我來這套。

王熠心中冷笑:你這點小伎倆就想對付本公子?

王富貴被帶了上來,他一看堂上的王小郎便哭訴道:“小郎君,小人冤枉啊!蘇家莊戶打死我們的人,還誣陷我們有人對蘇小娘子放暗箭……”

他這一說,王熠這才想起來,那個被擡回來的家奴,半夜裏就死了。

當時就是這個裴煊,問他留在府衙大獄裏治病,還是人沒事可以回府。

是個傻子都願意回家啊。

“你個蠢漢真是病得不輕,昨日就糊裏糊塗迷了路,今日還說胡話,劉老三明明是好端端從公堂上走回去的,你卻說他被打死了!”

王熠轉身對堂上拱手道:“裴刺史,您看,這廝被嚇傻了,根本沒法算賬,我看我還是改天再來吧。”

公堂的大門是門板,衙門開門時間,門板卸了,與外面通道相連,經過長長的通道經過候審廳、觀審廳和府衙門廳,可以遠遠看到大門。

裴煊此時已經看見,公堂外一群人正推開衙役往裏走,雖聽不見聲音,但看衙役毫無抵抗力的樣子,不用猜就知道:

李留守親自來了。

衙役不敢攔,還好進了門廳,周燦抱拳攔住了他們。

裴煊收回目光笑道:

“改天也行。本府原想讓他算了帳,再把昨日之事講一遍經過,就讓他回去,既然還留在大牢,那今日便該用大刑了,三十六種刑具一過,等他招出點什麽,還要請你再過來。”

王熠臉色一變:大刑?這傻子可別把魏光是誰帶來的說出來,不對,就是別的也不能說。

“杜威,徐二娘子在牢裏過得怎麽樣?”

“回刺史的話,徐二娘子哭哭啼啼,說王家早晚要把東都都買下來。”

裴煊笑道:“哦?難道聖人把兩京分了一個給王家?教人去聽著記下來,她還說了些什麽。”

好漢不吃眼前虧,王熠臉上堆起了笑容:

“裴刺史,你怎麽不早說他們能走?算賬!王富貴,今天是第十八天,大聲告訴他們,連本帶利多少錢?”

王富貴還能不明白,小郎君真是好人呐,這是要把他們領回去。

質舉放錢,沒到期提前歸還,利錢照收,這數字好記,他張口就來:

“大小東莊,連本帶利四十五萬五千緡。”

東莊原是皇莊,占地三萬五千畝,因地形分成了大小兩半來管理。蘇家其他五個莊子是私莊,每個面積只有幾百畝。

此時洛陽地價每畝三十緡,王家看魏光空手套白狼,也狠狠壓了一筆,只給他每畝十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