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父女

“都督可要為我們作主啊,那楊崢心狠似狼、欺男霸女、奪我家產,西平百姓恨不能寢其皮拆其骨生食其肉。”

郭常帶著一眾郭家人跪在雍涼都督府前。

大雪漫天的,直接跪在冰水之中瑟瑟發抖。

郭勻等一些傷員則直挺挺的躺在大門前。

一幹女眷扯著嗓門嚎哭,幾個小娃也配合的嚎起來。

讓雍涼都督府前熱鬧非凡。

如此大的動靜,周圍百姓不避風雪,爭相來看熱鬧。

“郭功曹,你這又是何必呢?都督已經派人去西平詢問。”門房聞言安慰。

豈料引來更大的哭嚎聲。

“詢問作甚?都督直接拿下這賊子,當街斬首,還我郭家、西平百姓一個公道。”

郭家之人仿佛演練過一樣。

郭常說話的時候,全都鴉雀無聲,話一說完,立即捂胸頓足放聲痛哭。

節奏感把握的相當好。

大冷天的,門房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郭功曹……”

話還沒出口,聲音就淹沒在嚎哭聲中。

內堂之中,夏侯玄正埋頭於案牘之上,被這無處不在的哭聲擾的心煩意燥。

適時,夏侯芷端了一杯熱茶進來,“父親也不管管,郭家到底是太後的娘家,傳出去,也有損我夏侯家的名聲。”

夏侯玄接過熱茶,將一份竹簡遞給夏侯芷,“你自己看吧。”

夏侯芷攤開竹簡,明眸閃動,片刻之後,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這個楊興雲倒是惡人先告狀,搶了人家的家業不說,還告郭家人屍、位素餐,酒囊飯袋。”

“羌胡動亂,隴西、安定、南安皆平安無事,獨西平城破兵亡,百姓為賊擄掠,郭家豈能無礙?”

聽到父親似乎偏向楊崢,夏侯芷“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定是那楊興雲故意把麻煩扔給父親。”

平日不苟言笑的夏侯玄,此時嘴角也卷起一抹笑意。

夏侯芷背著雙手,學著夏侯玄往日的模樣踱了兩步,“不過,若是不擠走郭家,以西平之疲敝,絕非鐘羌對手,楊興雲可是在父親面前誇下海口,三年之後,平息鐘羌之患。”

“莫非蘭佩在為楊興雲求情?”夏侯玄忍不住調侃。

也只有在女兒面前,夏侯玄才露出難得的溫和。

一朵紅雲不知不覺飛上臉龐,夏侯芷跺足道:“父親,女兒說的實勢。”

夏侯玄一臉嚴肅道:“羌胡亂起,西平太守郭建不思保土守民,攜帶家眷棄走洛陽,致西平傾覆賊手,若非郭太後庇護,郭建難辭其咎,郭家既然不行,那就換別人,楊興雲能保西平安定,鎮壓羌胡,些許手段無關痛癢,我能用他,就能容他。”

“若郭太後怪責,豈不是連累父親?”夏侯芷擔憂道。

“恐怕郭太後沒空管西邊之事。”夏侯玄長身而起,“洛陽只怕是要變天了。”

夏侯芷娥眉緊蹙,“大將軍欲挾皇帝?”

“昭伯與鄧飏何晏丁謐之流為伍,豈會容忍一婦人主掌權柄?郭建臨危而退,西平糜爛,正可成其罪名。”

“恕女兒直言,大將軍平庸之才,行伊霍之事,不度德,不量力,竊居高位,必生大禍……”

“我屢次勸諫昭伯遠小人、引良才,可惜昭伯不聽。”夏侯玄輕輕嘆息一聲。

“以大將軍之性,即便父親在身邊,也無能為力,大將軍若傾覆,禍及夏侯……”

“住口。”夏侯玄莊重沉穩,從不輕易動怒,不過越是平靜,越是威嚴。

夏侯芷拱手:“女兒失言。”

夏侯玄道:“國事艱難,為父豈能因禍福而避之?”

父女二人俱是一陣沉默,直到外間的哭喊傳來。

但哭著哭著就漸漸停息了。

夏侯玄還以為是郭家人被凍病了。

派人看望,才知是天冷,郭家人自己散了。

長安地處平原,北風呼嘯,無所阻擋。

但西都被周圍群山環抱,祁連山擋住了寒冷的北風。

是以西都比長安稍稍暖和一些。

楊崢答應了迷當出兵,但什麽時候出兵,就大有講究了。

楊崢對出兵秦胡沒多大興趣,但對出兵西海興趣很大。

然而眼下手上能用之人,全部派了出去,各司其職。

身邊只剩下一個劉珩。

總不能派他去吧?

當然,還有邵提磾、杜斌兩人。

這兩人一個是胡人,一個不靠譜。

杜預道:“我保舉一人,可與邵提磾同去。”

楊崢的第一反應是杜斌,畢竟兩人是堂兄弟。

“何人?”

“孟觀。”

差點把他給忘了,青營之中,最出類拔萃的三人是劉珩、孟觀、蘇泓。

劉珩戰場上一把好手。

孟觀應該也不差。

少年人,總要給他一個歷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