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事變

天下大勢之棋已緩緩拉開序幕。

承平了幾年的洛陽,剛剛經歷了一個祥和的元辰。

正月初二,大將軍曹爽便奉詔主持拜謁高平陵。

漫長的寒冬讓人難以忍受,城外冰雪尚未消融,在何晏等人的鼓動下,曹爽準備將兄弟、親信都帶出城,名為祭陵,實為遊玩。

大司農桓範提醒道:“洛陽禁地,天下中樞,一旦有變,關閉城門,大將軍將何歸?”

自軟禁郭太後以來,宮中美女、名器肆意取用,良田、沐邑隨意侵占,朝中忠直之人任意貶謫。

曹爽諸兄弟與親信威福日盛,無人敢言。

“誰敢爾邪!”曹爽不可一世的回了桓範一句。

鄧飏、丁謐幾人冷颼颼的看著他。

如往常一樣,桓範嘆氣一聲,拱手而去。

而這不是桓範第一次勸曹爽。

鄧飏陰仄仄道:“哎呀,大司農當真沒有眼力,如今這洛陽城中還有何人敢與大將軍為敵?”

何晏笑道:“大司農眼力還是有的,只是德行不足,這種人大將軍不可親近。”

桓範因譙郡子弟的身份,有才智,被明帝悉心培養,歷任中領軍、尚書,後被派往徐州,遷征虜將軍、東中郎將,使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任內卻與徐州刺史鄒岐因為爭奪一處宅邸,欲借使持節之權殺徐州刺史鄒岐,被鄒岐察覺,上書彈劾。

明帝無奈,調回桓範,貶為兗州刺史。

在兗州刺史任上不得意。

明帝調其為冀州牧。

時征北將軍呂昭入仕晚,資歷不如桓範。

桓範謂其妻仲長氏曰:“我寧作諸卿,向三公長跪耳,不能為呂子展之下也。”

仲長氏直言相勸:“君前在青徐,因小事欲擅斬徐州刺史,眾人謂君難為屬下,今復羞為呂將軍之下,是得罪上官。”

桓範惱羞成怒,以環首刀刀環刺其腹,仲長氏肚中有身孕,墮胎而死,桓範亦稱病不赴任。

如果不是譙郡子弟的身份,桓範早就被踢出洛陽朝堂。

後為大司農,名聲亦不佳。

被士族排擠,是以向曹爽靠攏。

曹爽也是敬而遠之,很少采納他的計謀。

所以曹爽拜陵的名單中沒有桓範的名字。

正月初六一大早,彩衣飄飄、旌旗獵獵、鑼鼓震地。

曹爽諸兄弟諸親信鮮衣怒馬,身邊簇擁著一行權貴子弟。

荀愷、鐘會、賈充、裴秀、王渾、王沈、王業等等也全都隨行。

一輛六匹白色駿馬拉動的華麗馬車,浩浩蕩蕩走在銅駝大街上。

盔甲鮮明的禁軍護在左右。

在百姓敬畏而驚懼的眼神中緩緩出城。

城中,兩雙眼睛正在閣樓上望著曹爽一行。

司馬師、司馬昭兄弟一言不發。

待城中歸於平靜,兩兄弟才緩緩下樓,走入司馬懿的病房,跪坐在病榻之前。

房內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司馬懿閉著眼,一臉病態和老態。

“大將軍已經出城了?”司馬懿咳嗽兩聲,輕聲問道。

他的老病倒也不全是裝的。

否則也不會騙過李勝和其他人的眼睛。

盤踞在冢上的石虎,自然也會沾上些墓氣。

“已出!”司馬昭興奮道。

司馬懿微睜著眼,一縷精光落在司馬師臉上,“你苦守多日的時機,為何不發一言?”

“曹爽必敗,何須多言?父親安歇便是,明日便可見分曉。”司馬師面色如常,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父子二人謀劃多日,到了此刻,一切都準備妥當,自然不需多言。

唯獨司馬昭有些茫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父子三人在屋中對坐,直至入夜。

等待永遠是最折磨人的。

司馬懿人老昏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司馬昭卻坐臥不安,一整夜都不眠。

而司馬師卻如往常一樣安睡。

正始十年正月初七,拂曉,司馬父子三人走出病房。

閣廊上、圃園間,密密麻麻的站著青壯漢子。

服色不一、年紀不同,仿佛是市井中的人全湧入司馬府中。

左臂上系著相同的紅布,仿佛血染的一般。

雖然沒有武器盔甲,但他們眼中的殺氣、煞氣、死氣足以表明他們的心志。

尚在昏沉的司馬昭頓時驚醒過來,心中翻起驚濤駭浪,自己這兄長何時養了這麽一群死士的?

司馬懿也是眼中一亮,大笑道:“此子竟可也!”

司馬師拔出腰間長劍,斜指天色未明的天空,“起兵!”

伴隨這一聲怒吼,洛陽上空的陰雲更加劇烈翻湧起來。

父子三人兵發司馬門。

司馬門守軍還未清醒便被控制。

此時蔣濟、司馬孚也堪堪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