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交換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一場大雨,為隴右戰局帶來了諸多變故,但也給楊崢帶來了驚喜。

“今年糧食共收兩百一十三萬石,西海牲畜出欄九萬一千頭!”杜預從西都趕來,帶回一連串的數字。

“這麽多?”窮日子過慣了的人,楊崢還真有些不習慣。

“曲轅犁、牛馬投入農耕,屯田擴大,奴隸熟練耕田,加上今年風調雨順,豐收是必然。”杜預心情也很好。

“府兵收成如何?”這是楊崢最關心的問題。

今年差不多一整年都在金城與鄧艾胡奮過招,現在又來了姜維司馬孚。

內政全交由魯芝與杜預。

而兩人並沒有讓楊崢失望。

“府兵每戶也是豐收,養一家三口綽綽有余,河曲五折沖府最為富足,掠奪甚多,有些人捕捉生羌為奴,給自家種田,也有一些在高原上活不下去的羌民,主動為奴,為府兵耕種。”杜預來之前,做足了調查,走訪了不少地區。

私奴的出現與中原百姓主動依附士族是一個道理。

活下去,吃飽肚子才是頭等大事。

作為一個後世人,楊崢有些反感私奴制。

然而這是歷史的必然。

漢魏以來,生口貿易從未斷絕,漢高時,一名奴婢一萬六千錢,到了東漢永建年間,五名奴婢花費二十萬錢,市面上,一名會耕種會養馬放牛的蒼頭價格也到了四萬錢左右。

到了三國,奴隸貿易更是大行其道。

魏國和蜀國遮遮掩掩,吳國直接公開化、透明化,官府不僅收市稅,還要收估稅,出具文書,買定離手。

生口貿易利潤極為豐厚,所以以前馮琦一直念念不忘,鼓動楊崢搜捕羌胡青少稚童。

任何事情,都要立足於實際。

存在的東西,自然有其合理性。

後世老美的繁榮,不也是奠定在千萬非奴的屍骨之上?

府兵既要作戰,又要耕田,私奴能減輕負擔,讓他們專心於作戰。

羌漢同源,漢化起來,不是很難,但在涼州,還有很多不同源也堅決不願漢化的族群,以及一些賤骨頭,正好可以當一輩子的奴隸,為西平的發展添磚加瓦……

“元凱意下如何?”

杜預稍稍沉吟後道:“此事不能放任,又不可管的太緊,屬下以為,私奴與屯田中的公奴應該同等,五年之後轉為待歸。”

楊崢點點頭,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府兵本來就不交田賦,若還能蓄養私奴,那麽西平豈不是又培養起一批新的軍功士族?

當然,現在他們還弱小,以後戰爭頻仍,這些人就會成長為一股強大的力量。

有田、有人,還不用交稅……

楊崢忽然覺得,府兵制只適用於眼前,未來必須做出改變。

“私奴全部要在折沖府登記,為府兵勞作五年後轉為待歸,私奴無故而亡,府兵田地罰沒一半。”楊崢說道。

杜預拱了拱手。

而龐青則在飛快的記錄著。

這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習慣,只要是楊崢在公開場合說的話,龐青都會記錄。

時間過得很快。

自從司馬孚被姜維教訓了一次之後,就縮進故關之中。

枹罕之戰,又變成姜維、鄧艾、楊崢三足鼎立之態。

鄧艾又把枹罕周邊的土拱了一遍,擺出一副深溝高壘的態勢。

這種戰爭自然無聊至極。

完全在比拼糧食消耗。

有時雙方看不順眼,隔三差五的還要來上一發,廝殺一陣。

打的難解難分之時,楊崢便派出步騎,名為聲援,卻讓鄧艾、姜維都忌憚不已,只能罷兵。

蜀軍糧食消耗的更快。

進入十一月上旬,大雪紛飛,寒冷對各種物資的消耗更甚。

姜維派來使者,願以枹罕城換一萬石糧食。

枹罕城當然不值一萬石,不過城中有蜀軍擄獲的戰俘、百姓,還有一些無法帶走的傷兵。

在楊崢看來,這場大戰差不多也到了盡頭。

天時不利,一場大雨,攻不成攻,守不成守。

若是在別的地方打,楊崢才懶得管他們。

但枹罕本身就是一條商道。

從北面令居到東面榆中,再到南面枹罕,處處圍堵,公孫甫的私鹽大隊都運不出去,皮革、牲畜也受到了極大影響。

蜀國的錦帛、細布、銅器、鐵器、陶器也送不過來。

今年糧食、牲畜都是豐收,但貿易進賬卻直線下滑。

皆拜鄧艾圍堵之策所致。

“我西平之瓶頸全在人口!”杜預一句話,基本就定下了這樁交易。

只要是人口,楊崢就照單全收。

“不過姜維此舉,意在禍水東引。”杜預又補充一句。

楊崢也反應了過來,枹罕是個燙手的山芋,自己接手,則防線東出,與鄧艾的摩擦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