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正法

長安城下人山人海,萬眾矚目。

不當值的親軍全部當場,城中陣亡將士的家眷也被請來。

惶恐而錯愕,似乎並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

觸及這些人的眼神,周煜全身一震。

“你知道你錯在哪裏了?”楊崢聲音低沉。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因為士卒都在看著,秦國也在看著。

周煜如果不伏軍法,那麽楊崢的軍法也就是一紙空文。

諸葛武侯難道不知道斬馬謖,是蜀漢的重大損失?

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將士才能用命。

周煜出戰的出發點都錯了。

不是為了大秦,而是為了爭功。

“屬下知錯了。”周煜長嘆一聲,“我本不該回來的,只因貪戀富貴,以為大王會顧忌舊情,饒我一命,心存僥幸。”

“你死之後,你的五個兒子就不用擔心了。”

“謝大王!”周煜再一次跪伏在地。

當他起身的時候,沒有任何征兆,電石火光間,劍光一閃,周煜的人頭幹凈利索的掉在地上。

臉上的表情仍維持著一絲愧疚和一絲驚訝。

劍是好劍,劍法也是上乘,極其精準斬在肩上三寸頸骨最脆弱之處,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所以周煜沒有任何痛苦。

鮮血從脖頸中噴出,灑了楊崢一臉、一身。

白色的錦袍被染成了紅色。

苦澀與無奈齊齊湧上心頭,臉上卻面沉如水。

台下寂靜無聲,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

台上的一百多個將領眼神也在急劇變化,看楊崢的眼神越來越敬畏。

憑心而論,楊崢這些年對將士不錯,甚至好的有些過分了。

涼州所有的資源都傾向軍中,一些作奸犯科之事,睜一只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只要不是提著刀造反,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那是以前,以前大家腦袋別在褲襠上,提著刀子喝西北風,面對一個一個強敵,時時刻刻有生存危機。

然而現在不同了。

現在不是草台班子,也不是土匪窩,而是一個國。

立國以法,才能走的長遠。

不管是軍法民法,有個規則在維系著人心,人心才能聚在一起。

楊崢目光掃過眾將,又俯視台下的人山人海,原本積攢了一肚子的話,卻因周煜的死一個字都說不出。

如果周煜這種元從故舊、都督護軍級別的人都能被正軍法,還有什麽人不能殺?

一身是血的站在台上。

偌大的刑場鴉雀無聲,人人噤若寒蟬。

楊崢一人的殺伐之氣仿佛籠罩所有人。

一句話不說,反而更加深了這種威勢!

到了此刻,楊崢心中的目標異常清晰起來,既然以秦為國號,當變法、當東出、當橫掃天下、當一統山河,為後世之垂範!

這才是“秦”字的意義所在。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成了秦王,當以此畢生目標!

靜默了足足半個時辰,人群才在宣義郎的授意下,有序的退散。

周煜的人頭也為秦國軍法增添了不少重量。

楊崢抹了一把眼角的淚光,抱起周煜的屍首,一步一步走到台下。

周煜走到今天,跟自己的縱容不無關系。

如果他只是一個將軍不是都督,或許不會走到今日。

很多人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將領,卻無法成為獨當一面的帥才。

“大王!”衛瓘率先拜了下去。

“大王!”其他將領也單膝跪地。

楊崢一言不發。

同一時刻,長安大街小巷上貼滿了新印刷的文告。

周煜所犯何法,戰敗的經過,家眷的處置全都寫的清清楚楚。

五個兒子全部廢為治民,永不錄用,不當田產、錢財,皆由鎮撫司一一查詢來路。

力戰而死的杜河則被大力褒揚,追封虎賁郎將,賜西原亭侯,長子杜沖不用退級,直接襲封,下一代才開始退級。

長安的緹騎也紛紛外出,將處置命令送往各州各郡各縣。

爭天下可以用陰謀,但治國當以陽謀。

錯了就是錯了,無需遮遮掩掩,自欺欺人。

反而會增加官府的公信力和威信。

陣亡將士的家眷臉上怨氣少了很多。

都督一級的重將被斬,對軍中沖擊力極大。

軍紀不知不覺就嚴明起來,以前是宣義郎苦口婆心的說教,上官懶懶散散的執行。

現在人人驚醒,任何軍令都嚴格執行。

軍中貪贓枉法之事少了很多。

原本訓練的時候,老卒自恃勞苦功高,敷衍了事,或是告假,如今全都老老實實的跟新兵一起訓練。

趁此機會,楊崢改親衛三軍為中軍,設虎賁、鷹揚、武衛、驍騎、中壘、中堅六營,每營一萬至一萬六,預計今後兩年,中軍規模擴充至七萬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