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猜忌

“宮中大馬幾作驢,大石壓之不得舒!”司馬昭眼中寒光閃爍。

在賈充的運作下,這首童謠非常巧妙的傳入司馬昭耳中。

司馬昭不怕南方有大兵起。

但童謠與讖言不得不信。

童謠與讖言本就是玄學的一部分,在洛陽極為流行,上層官面的人物深信不疑。

司馬家也早有此先例,司馬懿因一句牛繼馬後,毒殺大將牛金。

石苞在淮南,招撫流民,開墾荒田,訓練士卒,淮南流民、水賊皆入其帳下。

淮北監軍王琛奏其與東吳暗通款曲並非空穴來風。

石苞擅經營,與東吳互通有無,商賈來往頻繁。

而這大半年來,跟鐘會眉來眼去的,就不得不令司馬昭生疑了。

司馬昭的猜忌之心,是司馬家中最重的一個,當年就因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傅嘏、鄭小同等人。

歷史上,鐘會一句:“嵇康,臥龍也,不可起。”

司馬昭不顧三千太學生的請願求請,殺嵇康。

石苞或許忠心耿耿,但石苞子嗣眾多,皆為一時之才俊,這就不得不讓司馬昭忌憚了。

當年司馬懿對曹魏也是忠心耿耿。

司馬昭的目光瞟向司馬炎,“我兒意下如何?”

司馬家的血統也在司馬炎身上復蘇,“石苞聲威卓著,軍民為之所用……淮南歷來不服我家,禍亂之源也……”

淮南與司馬家有血海深仇,司馬家也從未真正信任過淮南。

司馬昭目光轉向賈充。

賈充低著頭,一副恭順模樣。

就在此時,淮南的密報送入。

司馬昭看完密報之後,一臉陰沉,“石仲容啊石仲容,我家待你不薄也。”

又把密報遞給賈充。

既然是密報,當然是司馬昭的秘密渠道得來的。

賈充看了密報之後,暗自搖頭,不是他一家要對付石苞,而是幾家聯合,一起助力。

一個寒門坐在揚州都督的位置上,的確太過顯眼。

而且石苞不知收斂,在淮南聚斂錢財,密報上說,石家靠與東吳、西秦的商貿富可敵國……

中原最大的商賈其實就是石家。

財富就是力量,有錢有糧,轉眼就能弄起一支大軍。

這也是石家被人惦記和嫉恨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石苞在淮南修築塢堡,擴建壽春城,阻截水流。

好巧不巧的,石苞次子石喬、三子石統收到石苞的書信,趕去了淮南。

仿佛無形之中,有人運作一般。

各種消息疊加在一起,司馬昭信了七八分。

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個石苞或許不會成事,但加上鐘會、東吳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司馬昭就要掂量掂量了。

雖然現在跟東吳是盟友,但這種盟友不過是聲勢上,用於恐嚇秦賊。

兩邊根本不可能有政治互信,不過是秦國崛起的太猛烈,互相壯一壯聲勢,司馬昭需要舔舐傷口,東吳也要喘一口氣,這幾年東吳自己砍自己,也是元氣大傷。

一旦有機可乘,兩邊立馬提刀對砍。

司馬昭了解鐘會,知道其中肯定有鐘會在推波助瀾,但鐘會同樣了解他,這個離間之計半真半假,深深擊中了司馬昭的軟肋。

“大王何不升石苞為司空,令其還朝?彼若來,則無叛心,彼若不來,則必反無疑!大王也可早做準備。”賈充陰惻惻道。

當年對付諸葛誕也是如此,連官位都一模一樣。

圍堵鐘會最關鍵的一環其實也在淮南。

淮南生變,鐘會就活了。

司馬昭不得不小心謹慎,“但石苞若是還朝,誰可為督鎮淮南?”

司馬昭望向賈充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期許。

太有能力的去了,不放心,沒有能力的人去了,掌握不了大局。

只有賈充最合適。

當初平定諸葛誕,也是賈充在淮南頂了一陣。

淮南就是火坑,賈充再傻也不會往裏面跳,一旦離開司馬昭、離開中樞,就是人走茶涼了,這年頭當狗也是競爭激烈,賈充身後有無數人盯著……

今日司馬昭猜忌鐘會、石苞,明日焉知他不會猜忌自己?

一滴冷汗從賈充的額頭滑下。

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好在此時司馬炎開口了,“兒舉薦一人,可堪重任。”

司馬昭養病,司馬炎大權在手,當然急著安插親信,穩固自己的陣腳。

他的這點小心思,司馬昭如何不知?

司馬昭心不在焉道:“何人?”

“侍中王沈!”司馬炎道。

王經、王沈、王業三人侍奉曹髦,王經被夷滅三族,王沈告密有功,被封為安平侯,食邑二千戶。

若是其他人,司馬昭絕不會同意,王沈此人卻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