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征伐

弋陽地處淮西,東面是壽春,北面就是許昌,西面是南陽。

孫皓起兵並非臨時起意,繼位之後,派大鴻臚張儼、五官中郎將丁忠多次出訪中原,司馬昭在時,服服帖帖,但司馬昭暴斃,司馬炎剛剛掌權,孫皓就覺得機會來了。

再派張儼、丁忠前往洛陽吊唁司馬昭,暗中觀察形勢。

張儼半路病逝,丁忠獲一口寶鼎,鼎中有一地圖,標注了弋陽到許昌、宛城、洛陽的路徑以及兵力布防圖。

孫皓大喜,當即改元寶鼎。

丁忠極力鼓動孫皓出兵,“司馬炎忙於稱帝,北方無備,弋陽可取!”

車騎將軍劉纂勸諫道:“國家爭霸一向如此,今其有闕,庸可棄乎?”

北方有這麽大的破綻,東吳怎可放棄機會?

而在此時,建業忽然流傳起司馬炎為了稱帝,即將率大兵伐吳的消息。

淮南鐘會似乎也有一同出兵攻打中原的意思,派來使者交好江東大族、名士,又投其所好,給孫皓送來美女、寶物、西域蒲陶酒。

孫皓色中餓鬼、酒中狂徒,大喜過望,對鐘會也暗中許諾。

只有右大司馬丁奉勸諫不可,弋陽遠離江淮,身處中原腹地,即便僥幸拿下,也斷然守不住,司馬炎攻打江東是假,攻打淮南是真,江東何必為鐘會主動上去挨這一刀?

不過自古忠言逆耳,孫皓正在興頭上,去年攻打合肥新城,弄得灰頭土臉,這樣孫皓臉面掛不住。

“陛下若真要出兵,何必弋陽?上上之選為新城,其次為襄陽,全據江漢之利,窺伺南陽,下下方為弋陽!”丁奉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我軍攻打新城,則司馬炎必定出兵壽春,鐘會可滅也!”

東吳歷次北伐就沒從弋陽出兵過。

從此地進攻無異是行險。

在丁奉看來,還不如攻打鐘會。

孫皓被鐘會送來的美女弄的暈頭轉向,正念著鐘會的好,當然不願攻打鐘會。

上一次新城大戰也給他留下心理陰影,這一次說什麽都不想再去了。

“卿勿多言也!”孫皓臉色不善的拒絕了丁奉,同時下令施績、步協佯攻襄陽,分中原兵勢。

江東君臣盯著中原,中原君臣同樣盯著江東。

司馬炎被孫皓氣到了,自己沒去找他的麻煩,他反而先來找自己的茬。

不過孫皓繼位這兩年,沉迷酒色,殘暴好殺。

下令采選二千石大臣之女入宮,後宮人數上千,采選從未停止,時有謝承的孫女謝仙女炙面服醇醯,變得面黃肌瘦,以避免入宮為妃。

孫皓最厭惡別人直視自己,認為是對自己的不敬,朝臣覲見時,沒人敢擡頭。

每次大宴群臣,座客至少得飲酒七升,稱為“酒關”,過不了關者輕則鞭笞、鑿眼斷足,重則斬首……

種種暴行,讓洛陽君臣震驚不已。

司馬炎伐吳之心於是堅定起來。

石苞獻策道:“孫皓佯攻襄陽,實取弋陽,大王不妨佯守弋陽,實取江陵,若克江陵,我軍全據江漢之勢,一股而下,直入江東,則東吳可滅!”

以一個弋陽換江陵,太劃算了。

而且孫皓不一定能攻陷弋陽。

此番北伐,一個重將都沒有,劉纂雖然也是宿將,但並無多少戰績。

“此策大善!”司馬炎當即采納。

拿下江陵,荊襄合為一體,江東的末日也就到了。

“那麽何人守弋陽何人攻江陵?”賈充問到其中的關鍵之處。

這裏面的門道太多了。

江陵不是那麽好打的,施績進攻不足,但防守綽綽有余。

十幾年來,連續抵擋了王昶、州泰、王基等人的多次進攻。

東吳在江陵重兵布防,南面還有重兵防守的西陵,互為犄角。

毫無疑問這是塊硬骨頭。

殿中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石苞咳嗽一聲,“臣願為大王一戰!”

沒有兵權在手,石苞始終感覺脖子上涼颼颼的。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幾個兒子考慮。

別的士族門閥全都有城有地有兵,石家卻光溜溜的,只有富可敵國的金銀,錢多了,惦記的人也就多了。

司馬炎目光閃爍,他雖只有二十八歲,但權謀和城府不在乃父之下,對兵權極為謹慎。

石苞都今年都快七十了,萬一半路上有個閃失……

不過司馬炎身邊能為帥的不多。

司馬伷、司馬亮、司馬班這些人全是庸才,司馬家唯一能用的是司馬駿,但司馬駿鎮守許昌,抽不開身,而且司馬駿與司馬攸關系極為緊密,一直不受司馬炎待見。

原本司馬炎有意賈充出戰。

但賈充卻躲躲閃閃的。

這種惡戰,聰明人自然不願去,司馬炎也不好勉強。

“戰機稍縱即逝,臣只帶三萬中軍精銳,晝伏夜行,秘入襄陽,與王乂猝然一擊,施績必敗,江陵可得也!”石苞甚是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