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處罰

洛陽朝堂上,正爭論不休。

“羊祜喪師辱國,錯失良機,按律當斬!”太中大夫王覽奏道。

王覽也是瑯琊王氏出身,王祥有臥冰求鯉之美名,王覽亦有“王覽爭鴆”的典故。

大名鼎鼎的“書聖”王羲之,正是其曾孫。

羊祜要斬王戎,王戎卻是瑯琊王氏的心肝寶貝,兩邊形同撕破臉皮。

司馬炎心頭也怒氣狂湧。

這麽好的時機,羊祜手中八萬大軍,西陵三萬,路上還有司馬伷的五萬步騎,而陸抗只有三萬,就算攻不破江陵,至少可以熬到司馬伷趕到戰場吧?

司馬炎認為此戰十拿九穩,所以才把司馬伷弄上去,刷刷軍功。

但短短兩個月,大戰就結束了。

晉軍慘敗,步氏兄弟被夷滅三族……

司馬炎才剛登上皇位幾年?

更為嚴重的是,此戰幾乎讓荊、豫數年累積的軍資全部葬送了。

此消彼長,晉國先南後西的戰略,差不多宣告破產。

反而吳國士氣大漲,孫皓在建業叫囂著要報仇雪恨。

“陛下繼位以來,從未有如此大敗,不斬羊祜,何以正國法,正人心?”荀勖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

荀勖原本是曹爽掾吏,曹爽倒台,荀勖投靠司馬家,為時人所輕。

司馬家屢次招攬羊祜,羊祜推辭不就,為時人稱贊。

所以荀勖一直暗中嫉妒羊祜。

現在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司馬炎目光閃爍,心中雖然憤怒,但也知道羊祜不能殺。

其一,他的名聲太重了,司馬炎不願再背上擅殺名士的汙名。

其二,羊祜的才幹他是知道的,此戰未開始之前,羊祜就一再上書,西陵之戰時機未到,不可輕動。

但世事發展太快,誰知道孫皓此人不遵循常理,居然敢冒著荊州失手的風險把窗戶紙捅破。

陸抗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力挽狂瀾,也大大超過了司馬炎的預料。

泰山羊氏與瑯琊王氏不和,正合司馬炎分化士族之心。

轉眼之間,心中有了決定,目視石苞,但石苞閉著眼,又睡著了。

只能目視賈充。

賈充朗聲道:“臣以為不可,此次戰敗,乃我軍準備不足,倉促而發,羊祜雖有過錯,但罪不置死,擅殺一鎮都督,其他諸鎮作何感想?且勝敗乃兵家常事耳,願陛下明鑒。”

有人出來給台階,司馬炎就好下台階,“正是如此,使功者不如使過,羊叔子經此一敗,必兢兢業業,諸位不妨以觀後效,以待將來。”

王覽六十多歲的人,人老成精,知道司馬炎不願殺羊祜,再勸也是徒然,便默不作聲。

“然戰敗之責不可不罰,荊州刺史楊肇勇而無謀,削職為民,豫州刺史王戎——”司馬炎目光轉向王祥、王覽等人。

王戎的黑料不少。

擔任豫州刺史期間,派遣下屬私建院宅,超出規制。

此次戰敗,跟他也有很大關系,如果豫州兵能聽羊祜指揮,江陵或許就先攻破了。

“豫州刺史王戎降為山陽太守,荊州都督羊祜貶為平南將軍,行都督荊州事。”司馬炎到底還是不願太得罪瑯琊王氏。

一碗水端平。

“陛下英明!”賈充、荀勖帶頭跪拜。

司馬炎原本對先南後西的戰略就沒多少信心。

與司馬師、司馬昭不同,他更想要的是守住中原的一畝三分地。

中原的內卷是全方位的,士族、百姓,連他這個皇帝也是如此,背後還有一個齊王司馬攸。

所以內部穩定大於外部擴張。

司馬攸這幾年聲勢與日俱增。

每次司馬炎與其面談的時候,亦敬憚之,每句話都深思熟慮才說出口。

“眼下孫皓即將入寇,諸位可有良策?”司馬炎揉了揉額頭。

荊州戰敗,也告訴晉國君臣一個道理,東吳尚有一戰之力。

倒不是司馬炎怕孫皓,而是這麽被東吳粘著,抽不出手去對付秦國。

秦國才是生死大敵。

越是深藏不露,越是讓人膽戰心驚。

荊州大戰,秦國絕對有實力分一杯羹,但就是不出手……

其中的意義不言而喻,他們是在積蓄國力,盯著中原……

“壽春,雞肋也,陛下不妨讓出壽春,與東吳修好,結盟而抗秦賊!”王覽果然是儒生心性。

話一出口,司馬炎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自古割土求和就是大忌。

尤其是孫皓這樣的人,得寸進尺,今天把壽春給他,明天他就敢要許昌,而且孫皓已經發出狂言,要入主洛陽。

“此禍國之言!壽春若失,吳人水軍順淮水入潁水,數年之間,中原糜爛!”石苞實在聽不下去了,也裝不下去了。

“壽春絕不可棄!”司馬炎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