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周旋

新野。

杜預剛剛收到楊崢的詔令,輕輕念了一聲,“必取襄陽!”

“天下之腹心在荊州,荊州之頭在襄陽,腹在江陵,足在江夏、武昌,得荊州者得江東!”周旨盯著沙盤道。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襄陽不是那麽容易拿下的。

秦、晉、吳三國的力量在此交織,錯綜復雜。

加上晉吳將要聯盟的消息傳來,為杜預增加了不少難度。

這幾天,東吳的哨船已經在漢水上遊晃蕩。

吳國的野心不言而喻。

於他們而言,襄陽比壽春還要重要。

杜預道:“襄陽已是甕中之鱉,羊祜乃智謀之士,豈會不知?如今之勢,不降大秦,則降東吳!”

周旨一愣,“羊祜會歸降大秦?”

杜預笑道:“天下大勢皆在我大秦,羊祜在姑臧羈留四年,陛下待之甚厚,你覺得他會降吳還是降我大秦?”

“正是如此,羊祜文武兼資,智略深遠,必能看清天下大勢!”周旨喜道,不過轉眼臉上的笑意就淡了許多,“既然如此,羊祜為何還不降?”

“盛名之下,必為盛名所累!羊祜德行冠絕當世,自然不會行不忠之事,想要說服他歸降大秦,恐怕不容易。”

“迂腐!”周旨斥道。

杜預笑了笑,“不過,羊祜雖不會輕易投我,亦不會輕易投吳,所以此戰之關鍵,在我軍能否打贏東吳。”

“江東鼠輩何足道哉?若是陸戰,屬下一萬步騎可破其三萬。”

杜預正色道:“但若是在漢水呢?周將軍不可輕敵。”

陸抗於西陵一戰而成名,力壓羊祜。名震天下。

張儼道:“我軍征戰半年,軍心疲憊,陸抗養兵數年,兵鋒正銳,此戰……頗難。”

杜預搖頭道:“此戰說難亦不難,時勢在我,先著急的是羊祜、陸抗、鐘會,而不是我們,急則出錯,我軍可後方制人!”

只要羊祜沒投降東吳,對秦軍而言都是利好。

三方勉強算是均勢,這個時候就要看誰先出錯了。

“但陛下似乎有些急迫。”張儼道。

楊崢詔令下的比較堅決,趁風雪而來,對襄陽的極為重視。

杜預道:“陛下遠在河東,不知荊州虛實,既然以我為荊豫都督,南面之事當由我而決,陛下雅量高致,諸位大可放心。”

杜預最大的優勢就是有一個穩定的後方,信任的君主,少了一些內部掣肘。

張儼北向拱手:“陛下英明,都督不妨去信一封,探一探羊祜的心意。”

“公所言甚是。”杜預當即采納。

襄陽。

羊祜正處於焦頭爛額之際。

穩定的後方,信任的君主,這些都沒有,甚至內部起了一些爭執。

司馬炎的詔令是讓羊祜投陸抗,從而加強東吳實力,引發秦吳大戰。

但問題在於,這年頭誰都不傻。

羊祜的部下並不想投陸抗,成為臣下之臣。

從任何方面來看,投降秦國都是最優解。

尤其是河東大戰之後,秦國一統天下已經成為共識。

現在投了東吳,難道以後再投降一次?

“江東豈有我等容身之地乎?都督能見容於鐘會否?他日秦軍南下,陸抗、鐘會必以我等為馬前卒,我等死無葬身之地!”軍司馬徐胤拱手道。

此言立刻引起一片共鳴。

“西陵之戰我等與陸抗仇深似海,豈能說降就降?”

“今日之事,乃皇帝負我,非我等負國家,都督何必再遵守洛陽詔令?”

“住口!”羊祜怒道。

堂中立即安靜下來。

不過眼神中多有不忿之色。

司馬炎的這份詔令,無疑是將襄陽晉軍全都賣了。

這些被拋棄的人,豈能不怒火中燒?

“稟都督,江陵來信!”親兵捧著一份縑帛進來。

這個時候陸抗來信,心思不言而喻。

羊祜接過,還未展開。

又有親兵在堂外道:“稟都督,新野來信!”

堂中之人嘖嘖稱奇。

不過這不是最後一封,兩封信剛放在案幾上,第三份信也來了。

“稟都督,建業來信!”

襄陽奇貨可居,正可待價而沽。

如今形勢,羊祜投東吳,即便秦軍聲勢滔天,鐵蹄也不可能直接踏過漢水,東吳的威脅盡去,即便將來秦軍一統中原,想要攻破江東,也要費一番周折。

如果羊祜投秦,那麽東吳的水軍就沒有多少優勢。

因為大戰會在江漢平原上爆發。

江漢平原正好讓秦軍鐵騎沖鋒。

羊祜先看了杜預來信,不動聲色,再看陸抗來信,還是一言不發,最後才看建業鐘會來信。

眾將好奇心大起,“都督,三面如何說的?”

“爾等自己看吧。”羊祜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