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仰慕
建業城中,血流滿地。
虞氾、朱宣的人頭被掛在城門之上,只有顧穆發現情況不妙,提前出城,逃回吳郡老家。
一批又一批的小豪強被按在長街上。
“斬!”
長刀落下,人頭滾滾。
“生我者父母,活我者丞相也!”百姓眼中的仇恨逐漸演變成對鐘會的感激。
鐘會走到哪裏,哪裏就跪下一片。
以前他的名聲只在士人中流傳,現在則成了這座城池的救世主。
“丞相!丞相!”
無數人在高聲呐喊著。
是鐘會把他們從刀鋒下解救出來。
是鐘會幫他們報仇雪恨,讓這座繁華的城池免於刀兵之禍。
就算此時鐘會宣布繼皇帝位,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反對。
一些老者淚流滿面。
鐘會連忙上前,一一扶起,“會無能,若能早些發現這些賊子的野心,也不會讓爾等受如此大禍!”
表情、動作、語氣,全都爐火純青。
“丞相大恩,我等永世難忘!”百姓們越發的感動。
站在鐘會背後的陸凱則如墜冰窟。
“大司馬,請!”鐘會朝陸凱做了個“請”的姿勢。
陸凱心中一顫,走在鮮血之中,有心想要求情,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即便開口,鐘會也一定不會答應。
年幼的皇帝孫瑾望著滿街的人頭,拍手叫好,“殺的好,殺的好,這些賊子竟敢違逆朕,違逆丞相!”
鐘會則在一旁謙卑的拱手道:“陛下乃天子,不可人前失儀,當喜怒不形於色也,臣今日所為,情非得已,若不殺他們,來日他們就會殺臣,廢掉陛下。”
孫瑾立刻在禦輦上正襟危坐,“丞相所言甚是。”
陸凱長嘆一聲,“某明白了,閣下不是司馬懿,也不是諸葛亮。”
鐘會笑道:“難道是董卓?”
陸凱盯著他,“王莽!”
王莽謙恭未篡時,一生真偽復誰知?
跟王莽比,司馬懿的篡位就顯得太沒有水平了。
不費一兵一卒白得了漢家的天下。
鐘會笑道:“我就是我,既非王莽,亦非司馬懿,那麽陸家想清楚否,是要與某同舟共濟,還是分道揚鑣?”
“陸家絕不做亂臣賊子!”陸凱維持著士人的風範。
“看來大司馬仍未看清天下大勢。”鐘會掏出一封信,遞給陸凱。
陸凱接過,看完之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中也聚集著怒火,信是寫給陸抗的,以他的名義,他的字跡……
“閣下所為,與司馬懿洛水之誓何異?必為天下人唾棄!”
“你錯了,在下一片好意,既然陸氏猶豫不決,在下幫你們做出決斷!江東亂了這麽多年,不可同室操戈,陸幼節之名,仰慕已久,此次若能見上一面,瞻仰其風儀,不負平生也!”鐘會仰頭做出一臉陶醉狀,從陸凱手中接過信,遞給一旁的信使。
建業向西的消息全都被鐘會封鎖。
因此陸抗不知道建業發生了什麽。
信使翻身上馬,勒轉馬頭,向西狂奔而去。
陸凱搖頭道:“閣下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此雕蟲小技,只怕瞞不過大將軍。”
“多謝大司馬提醒,某一片誠心,只求一睹陸幼節之風采爾!”
不到十日,這份信便出現在陸抗手中。
不過陸抗卻疑惑不已,“大司馬令某於鐘會夏口相聚,共謀攻打襄陽之事。”
眾將皆是一愣。
陸家與鐘會分庭抗禮,陸家據荊州,鐘會據江東,幾乎已經形成默契。
這也最符合雙方的利益。
只要鐘會別太過分,陸抗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江東的權臣也不是這麽好當的。
諸葛恪、孫峻、孫綝、張布、濮陽興,一個個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只憑我軍,恐怕難以攻陷襄陽,大司馬此舉,倒也說得過去。”左奕道。
吾彥道:“莫非大司馬為鐘會所制?才不得不寫下此信?”
“大司馬節概梗梗,屢次直諫先帝,又豈是鐘會所能趨勢的?”陸抗思索著,忽然笑了起來,“某知矣,鐘會書法名震天下,極擅長臨摹他們筆跡,此信必出於他之手!”
鐘繇、鐘會的書法都名震一時。
鐘會在江東多有著作,陸抗當然會關注這個對手,所以知道鐘會的長處。
再說鐘會用此計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原來如此!”眾將恍然大悟。
吾彥拱手道:“莫非鐘會想要謀害大將軍!此賊好大的膽子,我等可佯為中計,設伏兵生擒之!”
“我無謀鐘會之心,鐘會卻有圖我之意!這些年,若不是顧忌江東虛疲,不宜內亂,吾早引大軍直撲建業,為江東除此害,也罷,鐘會既然來送死,某就送他一程!”一向溫和的陸抗,也忍不住有些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