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定策

秦國如同一張被拉滿的弓,箭矢朝著東面。

十六萬中軍在大興集結。

各地的府兵在秋收之後,也會陸續趕赴前線。

不需要楊崢開口,雍涼的士族豪強們,主動送來糧草和子弟。

還有草原上部族,選族中勇士,騎馬南下,充當義從軍。

各地的商賈也紛紛捐糧捐錢。

似乎他們比楊崢東征的興趣更大。

大秦仿佛一個巨大的平台,整合了各種勢力,一起對付司馬家。

“此戰,杜預攻許昌,張特出河北攻洛陽,馬隆出上黨,直撲鄴城,朕從代郡出,自陰山而下,橫掃幽冀青,斷其羽翼,令鄴城成為孤城。”楊崢指著沙盤道。

中原在秦軍面前,仿佛一個千瘡百孔的篩子,處處漏風。

其實司馬炎不遷都會死,遷都一樣免不了滅亡。

他想集合河北、中原之力防守鄴城,讓自己往他的鐵板上撞。

想法很好,但問題在於騎兵是機動的。

此處不行可以攻彼處。

司馬炎不是把鄴城周邊打造成鐵桶嗎?

自己先不打這個鐵桶不就完了。

切斷幽冀青兗豫,鄴城孤立無援,難道司馬炎還能抱著鐵桶過日子?

士卒吃什麽?司馬炎喝什麽?

“若鐘會北上,陛下為之奈何?”衛瓘道。

“那麽朕就渡過黃河,與元凱合兵,先滅鐘會!”楊崢斬金截鐵道。

鐘會這幾年春風得意,也該教訓教訓他了。

“鐘會麾下四萬精銳南征北戰,頗有戰力,一旦北上,潁川士族必為內應,屆時鐘會合士族之力在兗豫纏住陛下,司馬炎兵出鄴城,隨意擊破一軍,然後固守河北,只怕形勢將為之反復。”

衛瓘說的還算委婉了。

楊崢對秦軍有絕對的自信,但兩線開戰,為兵家之大忌。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鐘會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這麽多反復橫跳,居然越跳越高。

“伯玉有何妙策?”

“許昌有潁川士族支持,必為鐘會所得,陛下不妨令杜都督南下,攻打江夏,自西向東直指建業,再令霍弋出南中,自南向北攻略江東,羅憲佯攻荊州,牽制陸抗,鐘會若回返,我大軍後撤,若不回,則東吳或可一戰而定!”

鐘會的精銳北上,建業空虛。

陸抗被羅憲牽制在荊州,動彈不得。

別忘了,還有羊祜虎視眈眈。

羊祜接受大秦的暗中支援,說明心向楊崢,到時候也是一支奇兵。

至少不會協助東吳。

衛瓘用計一向毒辣,這一手黑虎偷心頗為狠毒。

秦軍以騎兵見長,距離根本就不是問題,即便是南中的霍弋,這些年也弄出一支三萬人的步騎。

計策倒是不錯,楊崢盯著沙盤看了一陣,忽然覺得有些過於理想化了。

鐘會混了這麽多年,不是蠢人。

江東士民皆已歸心,吳軍願意為其死戰。

還未出口,龐青拱手道:“衛令君之策的確高明,然而卻有疏漏之處。”

“哦?”衛瓘眼中精光閃閃,“還請龐侍中賜教。”

龐青指著地圖道:“鐘會擅謀,如若北伐,定會在長江沿線布有重兵,夏口、柴桑、濡須、石頭城,敢問我軍從何處渡江?一旦渡江,則如離弦之箭,可去而不可收,若陸抗從上遊分兵,水軍旬日可橫掃長江,屆時拿不下建業,而又退不回,則大秦國威軍威一戰而散。”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

吳國在鐘會、陸凱的治理下,這幾年也算政通人和,一掃孫皓時的頹靡,頗有振作之氣。

衛瓘道:“自古滅國之戰,自當行險,當年杜都督偷渡陰平千裏轉進,最擅長奇襲,若建業不可下,則分略大江南北,無需死戰,其意是在牽制鐘會。”

“自古行軍,謀定而後動,何必如此犯險?”龐青寸步不讓。

楊崢咳嗽一聲,“戰與不戰,無需我等在此紙上談兵,元凱自有妙策。”

現在說這麽多還太遠。

這場大戰會打成什麽樣子誰都不好說。

以杜預的水平,江東若有機會,他自己都會下手。

沒必要給他上緊箍咒。

“唯。”兩人同時拱手。

楊崢算是看出來了,降將派和青營派不怎麽對付,說穿了還是爭寵。

以前衛瓘沒投降過來時,龐青孟觀算是楊崢的左右手。

杜預一直在外督鎮一方,跟他們沒有利益沖突,而衛瓘投降後,成為楊崢的智囊,讓龐青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衛瓘一直沒怎麽把龐青當成對手,也可能這種蔑視,激起了龐青的好勝心。

楊崢揉了揉額頭,人心本來就很難揣摩。

“鐘會愛怎麽折騰先不管,朕先平了司馬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