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亂

鐘會一半兵力駐紮在石頭城,變亂猝起,一時片刻沒趕過來。

兵力上,孫皓有巨大優勢。

而鐘會似乎也沒想將兵力全部調進來,有不少精銳護著皇城。

鐘會尚名士之風,崇慕奢華,府邸修的很大,裏面靜悄悄的,但隱隱約約透出來的殺氣令亂軍們不敢輕舉妄動。

有幾個無賴提著刀不知輕重的向裏面沖,幾聲慘叫之後,便再度安靜下來。

孫皓驅車趕到大門前,看著門匾上的“鐘府”二字,心中莫名的緊張起來,“張午,領五百甲士殺進去,事成之後,朕封你為督!”

張午剛才還是個屯長,眨眼就變成了都尉,馬上就能升為都督,吸引力太大了,“殺!”

幾百甲士一擁而入。

裏面還是傳來陣陣慘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再度沒了聲響……

吳軍中能披甲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雖說這幾年沒什麽大戰,但五百人進去就這麽沒了,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在亂軍眼中,鐘府不是府邸,而是一頭巨獸,會吃人的巨獸!

亂軍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困著,卻沒有人敢沖進去。

孫皓額頭上滲出冷汗,口號喊的響亮,真正面對鐘會時,心中還是虛的。

心中越是沒底,便越是要虛張聲勢,“國賊鐘會,你已大勢已去,何必作困獸之鬥,如若投降,留你全屍體!”

“父皇,是孩兒。”府中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太子?”

虎毒不食子,孫皓再殘暴,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也是孫皓一愣。

但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孫皓怒從心起,“父皇何故造反?”

周圍軍將全都愕然,父親造兒子的反,太上皇造皇帝反,怎麽看怎麽怪誕……

“放屁!江東本來就是朕的!鐘會那廝在不在裏面?”

“越……公說你現在投降,還可以頤養天年。”裏面的聲音唯唯諾諾。

更助長了孫皓的怒氣,額頭上青筋直冒,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如果復位了,那麽孫瑾就不能留了,留下來必定是個禍患,少不得將來被有心人利用。

死在孫皓手上的孫家宗親不知有多少,也不差一個兒子了。

孫皓目露兇光,劍指鐘府,“殺!”

周圍亂軍簡直難以置信。

一個是太上皇,一個是皇帝……

沒有一人敢上前,顧穆、閔鴻、陳矩等人互看一眼,不動聲色的後退。

孫震、孫宴、孫歆面面相覷。

“陛下,此乃鐘會詭計,讓陛下父子相殘,瓦解軍心。”孫宴苦勸道。

紅了眼的孫皓哪裏聽的進去?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孫皓像瘋了一樣咆哮。

“到底誰才是亂臣賊子?”府邸中傳來鐘會的聲音,鎮定從容中透著譏諷,“太上皇在位淫刑酷濫,隕斃流黜者不可勝數,天怒人怨,爾等欲助紂為虐乎?”

“爾等還要助紂為虐乎!”府中爆發出震天的吼聲。

“砰”的一聲,院墻轟然倒塌。

露出裏面甲士刀矛大盾,弓弩長槊,最前一排居然是三百多名具裝甲騎。

戰馬雄駿高大,騎兵虎背熊腰。

馬蹄之下,屍體成堆,血流如溪。

江東士卒看到這個,頓時心中一驚。

騎兵是江東永恒的夢魘,而具裝甲騎更讓他們心驚膽戰。

鐘會一襲白衣,高冠玉帶,內穿儒家,左腰懸著兩把長劍,任何時候他都氣度翩翩,臉上永遠掛著嘲諷的微笑,“太上皇之惡名震動天下,學高貴鄉公拔劍登輦,也不怕天下人恥笑,降了吧!”

幾匹戰馬人立而起,三百多騎隨之暴喝:“降!”

宛如霹靂劈從雲層中落下。

孫皓輦車的兩匹健馬惶恐不安的亂竄,險些將輦車掀翻,亂軍為甲騎聲勢所懾,悄悄向後挪步。

鐘會鄙夷的揮揮手,“殺!”

咚、咚、咚……

沉重的馬蹄敲擊在青石板上,騎兵緩緩加速,然後奔騰起來,舉起長矛,朝向前方。

孫皓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鐘府裏湧出無數士卒,在極短的時間裏匯聚成陣列,提著刀盾,向亂軍後面的巷口殺去。

“殺、殺、殺。”

短兵相接,高下立判。

鐘會手上有數萬跟隨他南征北戰的精銳,而孫皓手上只是一群互不統屬的部曲。

見到鐘會軍如此氣勢,未戰先怯,爭先恐後的逃竄。

孫皓提著長劍,臉上冷汗直流,忽然又想起被司馬炎俘虜的那天,屈辱宛如巨浪一般在心底湧起,“此戰若敗,江東不在是我等之江東,何不奮力一搏,隨朕誅殺國賊!”

豪強們卻低著頭,不敢響應孫皓,不是所有人都敢跟他一眼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