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雲集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一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了。

誰都知道天下大勢不可逆轉,但大勢什麽時候到來,誰也不知道。

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十年……

西面,西陵城屹立不倒。

南面,楊稷、毛炅與陶璜、陶濬數次大戰,互有勝負,卻遲遲打不開局面。

東面,杜預屯兵東關,引而不發,吸收江東降人。

面對大秦的巨大壓力,吳國仍在艱難抵抗著。

似乎形勢漸漸穩定下來。

軍事上無法勝利,江東的就會一直堅挺著。

“只需一場大勝,江東便會土崩瓦解!”羊祜望著悠悠長江道。

“西陵、江陵皆是堅城,短期之內難以攻陷!”羅憲嘆了一口氣。

羊祜是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但陸抗同樣也是如此。

兩人旗鼓相當,吳軍投降的人,也投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人都誓死追隨陸抗。

“江東之棟梁無非陸抗一人而已,屬下有一策,可破荊州!”羅尚拱手道。

“哦?少將軍何策?”羊祜不喜羅尚,但還是給了幾分面子。

“可令一軍佯敗,詐降陸抗,然後伺機刺殺之!陸抗一死,荊州群龍無首,自然兵敗如山倒!”羅尚一臉陰沉道。

羊祜皺起了眉頭,“少將軍此言差矣,陸抗何等人?豈會不識詐降之計?再則,即便真能刺殺陸抗,也必會激起荊州軍報仇雪恨之心,同仇敵愾,反而是助戰了吳軍士氣。”

羅憲道:“大秦光明磊落,豈可行此小人行徑?即便得勝,亦為人所不齒!”

“屬下一時拙見。”羅尚沒有強求。

幾人說話之間,親衛來報,“兩位都督,益州刺史王濬率八百戰船,三萬大軍順江而下,已出白帝城!”

眾人精神一振。

有援軍自然是好事,還是水軍。

“如此,西陵可下!”羅憲喜道。

兩次出征都被西陵擋住,羅憲對這座要塞充滿了恨意。

“王刺史深得陛下倚重,不可慢待。”羊祜提醒道。

羅憲點點頭,“傳令,迎接益州水軍!”

江面上,白帆朵朵,如同白雲從青山之間駛出。

很多船只並非戰船,而是民船改造。

不過船上旌旗飄揚,立在船頭的士卒精神飽滿,手持刀矛弓弩,肅立甲板之上。

王濬治軍治民都頗有手段,當年鎮守潼關,與孟觀對壘,硬是讓秦軍沒有找到絲毫破綻。

“王濬乃北人,未想也會操持水軍。”羅憲驚嘆不已。

羊祜亦大為欽佩,“難怪陛下對他如此青睞。”

昔日楊崢對他出將入相的評斷,天下為之側目,也間接擡高了他在大秦的人望。

大船入港,一眾威武甲士先下船,旌旗儀仗,牌面比羅憲這個都督都大。

將領們蹙起了眉頭。

羊祜安慰眾人,“有非常之行者,必有非常之能,觀其器宇,有大才,必可用也!”

羊祜一向是老好人,誰也不得罪。

羅憲給他面子,沒多說什麽。

王濬在一眾將吏的簇擁下走來,遠遠便向兩人拱手,“兩位都督來迎屬下,折煞人也。”

王濬也就排場大一些,為人卻並不令人生厭。

三人都不是氣量狹窄之人,寒暄客套幾句,隔閡也就去了。

“西陵城高而固,即便我軍能攻陷,必傷亡慘重,下遊還有夷道、荊門、樂鄉、公安、夏口、武昌、柴桑等重鎮,一旦我軍力竭,陸抗揮軍夾攻,只怕有當年劉玄德夷陵之敗。”王濬對西陵沒有任何執念。

“不破西陵,焉能攻陷荊州,不破荊州,焉能攻取江東?”羅憲沉聲道。

王濬拱手道:“不破西陵,為何不能直下江東?”

這一問讓兩人都愣住了。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羊祜贊道:“不愧是王士治!”

羅憲拱手還禮,“妙策!”

如果是兩年之前,陸抗手中捏著一支精銳水軍,王濬這句就是廢話。

但現在陸抗水軍沒了,優勢在秦軍手上。

另一方面,吳軍習慣了西陵的堅固,絕沒想到秦軍直接順江而下。

出其不意,攻其腹心!

羊祜提醒道:“吳軍在長江築三道鐵索,只怕水軍難以通過。”

王濬道:“此正是吳軍心虛,若其有水軍在手,何必鐵索橫江?屬下自有破鐵索之法。東吳實外虛內,若能突破荊州,順江而下,吳人必震恐,屬下招降納叛,一鼓而入建業,蕩平東吳!”

說的這麽輕松,但實施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如當年杜預偷渡陰平,事後看起來簡單,但其中艱險,也就當時的杜預知道。

吳國一向重視長江防線,出現任何一點意外,王濬就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