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矛盾

慕容涉歸算是見識到塢堡的厲害。

使盡渾身解數，依舊奈何不了分毫。

田家私軍每日在塢堡上辱罵：“慕容老狗，遲早砍了你的狗頭！”

這還算文雅的，更多不堪入耳的話仿佛臟水一般一盆盆從堡上潑下。

慕容涉歸怒恨交加，終於還是病倒了。

自從大秦決定東征以來，慕容涉歸每天都活在恐懼當中，壓力實在太大了，此番又是親自領兵，勞累不堪。

慕容涉歸今年也才五十多歲，但遊牧的風吹日曬，讓他看上去像七十多一般，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精力也大不如前。

他一倒下，鮮卑人更是人心惶惶。

難免就有人動起了心思，對攻打塢堡再無興趣。

“秦軍春暖之後便會大軍來攻，大單於又病倒了，你們說說現在怎麽辦？”慕容耐一副當仁不讓的架勢。

草原部族，兄終弟及，本就是傳統。

慕容涉歸的長子慕容吐谷渾被大秦生擒，留在大興改造，次子慕容廆還在繈褓之中。

唯一能挑大梁的，只剩下慕容耐。

“何須多言，如今能統帥我等的唯有將軍，我等誓死擁護！”

“什麽將軍，現在是大單於！”

“對，大單於！”

眾豪酋你一言我一語的，直接把慕容耐送了上去。

慕容耐樂的合不攏嘴，慕容涉歸還沒死，他就已經大剌剌的坐在主位上，“好，鮮卑在我慕容耐的統領下，必定重現昔日檀石槐的榮光！”

“大單於萬歲！”

眾人一陣呼喊，不遺余力的表忠心。

不過慕容耐的目光轉向段日陸眷和宇文莫槐。

鮮卑三部，沒有其他兩部的支持，他這個大單於就是虛的。

段日陸眷趕緊單膝跪地，“秦人強勢，欲滅我族類，此時若不能抱成一團，必死無葬身之地，我段部願為大單於出生入死！”

一番慷慨之言，說的慕容耐心花怒放。

段部鮮卑這麽多年就是靠在夾縫中左右逢源，才混成了三部鮮卑之一，實力也是最弱小的。

慕容耐更在意的是宇文莫。

慕容部與宇文部有世仇。

此番因為大秦太過於強勢，才不得不聯合起來，但這種聯合本身就是脆弱的。

宇文莫槐年輕氣盛，沒有段日陸眷那麽卑躬屈膝，盯著慕容耐道：“老單於只是偶染風寒而已，爾等就迫不及待了？”

這倒是提醒了慕容耐，眼中寒光一閃，“如此說來，你們宇文部不服我了？”

周圍軍將紛紛拔刀。

宇文部的人也拔出了刀，兩邊針尖對麥芒。

慕容涉歸有曹魏冊封的“大單於”在身，所以還能壓制諸部，慕容耐什麽都沒有，當然說話就少了些分量。

兩邊一觸即發之際，段日陸眷站了出來，“兩位不可傷了和氣，眼下秦人虎視眈眈，我等火並，鮮卑滅種之日不遠矣。”

段日陸眷口口聲聲為鮮卑的前途考慮，贏得了不少好感。

關鍵慕容耐和宇文莫槐也不是真想打，只不過做做樣子，嚇一嚇對方。

“哼！”慕容耐收刀。

“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塊去，告辭！”宇文莫槐脾氣火爆，領著宇文部將轉身退出帳外。

同是鮮卑人，慕容部是東胡後裔，宇文部卻是匈奴人為主，鮮卑人為輔。

其風俗也與鮮卑人迥異。

宇文部髡頭，遵從匈奴人的傳統，以遊牧為主。

慕容部索頭，也就是頭發結成辮子，這些年受中原影響，且耕且牧，衣著服飾越來越向秦人貼近。

而段部鮮卑，則根本不是一個族群，是遼東諸部混合而成。

宇文部當天就率眾離去。

當夜，在慕容耐的監督下，慕容涉歸病情加重，無可挽回，撒手人寰……

慕容涉歸死了，部族更是離心離德。

慕容耐很快就發現，就連本部人馬，也多有逃散者。

昔日強盛一時的慕容部，頓時有了分崩離析的兆頭。

“熬過這個冬天，或許會時來運轉！”慕容耐自我安慰。

段日陸眷建議道：“宇文部退走，我們實力大損，無力攻打秦人塢堡，不如退往襄平，依托高句麗，積蓄實力，明年即使秦人來攻，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幸虧還有你輔佐，不然我們鮮卑人真完了。”慕容耐一臉感動。

剛剛退到遼西的宇文莫槐心中仍舊耿耿於懷，“慕容耐算個什麽東西，若不是看在大秦即將攻來，我現在就滅了他！”

部將道：“咱們跟慕容部就不是一個祖宗，憑什麽受他們驅使？”

眾人一陣應和。

宇文莫槐一臉詭笑，“爾等莫急，此次大秦要收復的是遼東，我們在塞外遊牧，逐水草而居，完全可以不趟這攤渾水，這麽大的遼東，大秦還能全占了不成？等慕容部被滅了，我們卷土重來，到時候遼東就是我們的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