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郭鎖清晨醒來, 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準備進廚房,發現廚房裏亮著燈,裏面微微傳出一些動靜。
她大驚失色,家裏不會是進賊了吧?
小姐是不可能進廚房的, 她只要一進廚房就是個災難。
觸手們沒有眼睛, 又愛搗亂,一會摔碎這個, 一會偷吃那個, 分分鐘把廚房弄成災難片現場。
園丁先生除了喝水不用吃東西,也從不進廚房。
小姐沒來之前, 她一個人躲在這個院子裏的時候, 經常有一些小賊溜進來,大部分都被她悄悄嚇走了。
自從小姐回來之後, 特別是園丁先生來了以後, 這個家裏再也沒有進來過小偷了。
太可惡了, 竟然有賊!
郭鎖目露兇光,鼓起勇氣, 嘩一下推開門。
和灶台邊圍著圍裙正在打雞蛋的倪霽四目相對。
兩個人面面相覷,呆愣了好一會。
“啊……這……你,”小鎖手忙腳亂地比劃了半天, 眼睛都瞪圓了,“你你你, 昨天晚上住在我們家?”
昨天,她覺得這位和小姐一起回家的哨兵很可怕。
他拔刀的模樣兇得很,他踩著自己的腿, 從自己頭頂翻過去,一下就把園丁先生按在了地上。
園丁先生已經很可怕了。這位想必更是一個很厲害很強大的哨兵。
和當年進入汙染區, 把自己抓出來的哨兵們一樣強大。讓小螃蟹有些畏懼。
但現在,這個哨兵站在她的廚房裏,圍著她粉色的圍裙,手裏拿著碗和筷子,一臉錯愕地看著自己,頭發還有一點亂。
看起來好像又沒有那麽可怕了。
他昨天明明不是走了嗎?什麽時候又回來的?
郭鎖四處張望,發現小姐居然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身上蓋著條厚毛毯。
這兩位,昨天半夜是做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嗎?
昨夜,倪霽本來應該在疏導結束後離開。
但深夜的京都實在過於寒冷,這間屋子裏又太暖和了。
兩個人就窩在各自的沙發裏聊了一會。
客廳很空闊,只點著一盞小小的閱讀燈,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這一小片區域的黑暗。把兩個殘缺不全的人籠在溫暖的燈光中。
他們沒有聊起即將到來的危險旅程,反而是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倪霽說起了北境哨崗的生活,和那裏的一些人。林苑提了一點幼年時家裏發生的災難,還有自己的母親。
他們各自包裹著一條厚厚的毛毯,毯子厚實又溫暖,空氣裏彌散著一點月季的花香。
林苑還和平時一樣,不太有表情,話也不多,但她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燈光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散著星辰,湊在沙發扶手上的腦袋興致勃勃。
反而是倪霽笑了好幾次。
這有多少年了,自從他擔任了哨兵隊長,肩上擔起了責任之後,他好像就很少這樣笑了。
他還記得從前,很多人說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
他希望自己在林苑面前,能夠好看一點。
這樣的小心思太蠢了。大概都怪那首莫名出現在夜晚的歌。
倪霽知道自己應該離開的,已經太晚了,睡在這裏不合適,也不禮貌。
但林苑白皙的小手從毛毯裏伸出來,越過沙發扶手間的空隙,摸了摸他的頭發——在他提到自己遵循戰友的遺願買了糖果,送到了孤兒院的時候。
她做這樣的動作很自然,手心溫暖,好像知道那是他心中越不過的一個梗。
離開的堅定意志就溶解了。
在細細碎碎的交談聲裏,困意不知道什麽時候浸透了身體。倪霽恍惚看見林苑打了個哈欠,眯起了眼睛。
於是他自己也就不知不覺地再次睡著了。
這一覺睜開眼的時候,天都蒙蒙亮了。
林苑蜷在毛毯中,睡在他身邊的沙發上。
這樣寂靜的清晨,靠得這麽近,哨兵強大的聽力讓他可以清晰地聽見女孩每一次濕潤的呼吸聲,聽見她富有節奏的心跳聲。
包裹在毛毯中的向導肌膚瑩潤,白得像會發光,海藻般黑色的長發一縷蜿蜒在毛毯外。
一只手臂從毯子裏伸出來,垂落在沙發邊緣。倪霽的目光沿著手臂向下,看見了那微微彎曲的白皙手指。
想起了那些手指昨夜幹過的事,他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這個時候一言不發地離開好像就不合適了。他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想著至少給熬夜幫自己精神梳理的向導準備一份早餐。
身體很輕松,做過高效疏導的精神圖景一片蔚藍。
廚房裏食材豐富,設備齊全,讓哨兵幾乎想要輕聲哼起一首歌。
那首在他腦海中轉了一晚上的無名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