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3頁)
這個過程中有不少仆人捧著婚禮用的物品來找他,都被他冷漠地趕走。
新郎散著頭發,穿著簡單的隨身衣物,只想聽這把琴被奏響。
妮可左手將提琴架上肩膀,右手擡起琴弓,朝大家笑笑,“曲名《魔王》。”
“啊,那位古老的,名叫舒伯特的人類音樂家譜寫的曲子嗎?”佩恩立刻接話,“太好了,是我一直想聽的曲子。我們這裏沒有任何人知道這種復雜的樂譜是怎麽演奏的。”
琴弓觸碰到了琴弦。
緊密且富有變化的旋律,從弓弦之間流淌出來。
狂風驟雨的暗夜,黑色的森林,魔王在低低吟唱。泛音迷人,旋律充滿變化。
妮可燙著一頭非主流的爆炸頭,平日裏性格開朗豪邁,出乎意料的,從她手中流淌出來的琴聲,卻細膩而豐富。
壓抑的世界,魔王在低語,馬蹄聲如擂鼓。
瀕臨死亡的男孩透過琴弦發出垂死前最後的呻|吟。
這是一曲童話般的歌曲,講述著死去的男孩和誘人墜入地獄的魔王之間的故事。
一曲終時,四座寂靜。
佩恩綠色寶石一般的眼眸中亮著瑩瑩的光澤。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吐了口氣,“真是動人啊,原來書裏記載的世界,並不是騙人的。”
他謝謝妮可,並問她,“你演奏得這樣好,為什麽放棄了呢。我聽得非常感動。”
“小時候,確實是很喜歡的。”妮可說。
“但我父親反復和我說,我努力練習樂器的目的,只是為了取悅我將來的伴侶。”
“他不允許我隨意演出。不同意我拉給自己的朋友、同學、甚至家裏的仆人聽。”
“我一生氣就不學了。”她低著頭用琴布擦拭手中的提琴,蓬松的頭發一抖一抖,
“為此我父親揍了我一頓,關了我三天的禁閉不給飯吃,可惜也沒把我給扭轉過來。”
她把琴收拾好,遞還給佩恩,笑盈盈地說,
“聽說今天是你的婚禮,我特意破例拉了一首,是我最拿手的曲子,就算是賀禮了。”
佩恩淺綠色的翅膀從後背伸出,在身後抖了抖。
在這一刻,簡單純粹的音樂將兩個屬於不同種族,互相不能理解的生命短暫地勾連了一瞬間。
讓他們體會了相同的悲喜和心跳。
人類的書籍中寫過,音樂能溝通心靈,看起來是真的呢。佩恩這樣想著。
他的手指撫著手中的書頁。
綠色的雙眸溫柔中隱隱透著不舍,那色澤很迷人,像一片隱秘的湖水,在那深深的水底藏著悲傷。
“我從小就很喜歡看關於人類的書,以後不能再讀了,有些可惜。”
他這樣說,聲音很平靜,嘴角還帶著一點笑。
“為什麽不再讀了?”妮可讀到了他情緒中的變化,開口詢問,“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喜歡人類的畸變生命呢。”
林苑的觸手突然跑了出來,輕輕戳了一下她的後腰。妮可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和林苑之間十分熟悉,精神意識的交流非常快,只需要輕輕觸碰,就能傳遞彼此的思維。
林苑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妮可聽見了林苑說的話。
關於這個種族血腥的風俗。
妮可的小臉瞬間刷白,張了張嘴,想說的話竟是說不下去了。
“還有別的嗎?”佩恩很興奮的樣子,雙手在胸前輕輕合十,“我真的很喜歡,希望能盡可能多聽到一點。”
所有人互相看看,大家都搖頭。
最後,大概是不忍心讓新郎露出失望的神色,倪霽從自己的背包裏摸出一把小小的口琴。
口琴只有巴掌大小,看起來很簡約,琴身上有許多劃痕。
妮可的《魔王》氣勢磅礴。
倪霽卻吹了一首很柔和的歌。
像是在波濤淡淡的海邊,又像是在戰事已了灰燼彌漫的荒野。
有一個孤獨的戰士,在給遠方的情人唱一首心中的情歌。
曲調悠悠遠走,沒有華麗的炫技,卻有一種炙熱深埋心中,那克制的暗流灼燒著靈魂,撼動了聽眾的心。
雷歇爾想起了遠方的哨崗中,那些熱情如火,愛恨分明,跑著來把情書塞進心儀哨兵手中的女孩們。
杜圓圓想起了一位紅著面孔朝自己傾訴衷腸,卻很快死在了汙染區的年輕哨兵。
佩恩垂下眼睫,眼中波光粼粼。
林苑在那一刻突然發覺自己擺脫了對觸手的完全依賴。
她第一次發現,用自己身體的耳朵,也可以聽見情緒。
那歌聲像被晚霞燙紅的海浪,潮起潮落,輕聲細述著誰的心思。
原來不依賴觸手,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觸摸和嗅覺,居然也是可以聽見,看見,觸摸到很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