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奚翎四人坐在和審訊室一墻之隔的監控室裏。

看著屏幕上轉播的審訊畫面,奚翎並沒有太多感覺,只覺得命運的安排有時的確值得細細品味。

被拐後因為對小名的執著,他依舊成為小羽毛,並在被轉手後按照自己的想法選擇了「翎」作為名字。

雖然他的記憶經歷了二次失憶,至今還有許多尚未想起的童年記憶,但親生父母傾注了拳拳愛子之心的名字,卻依舊保留了下來。

他們之間的聯系始終還在,只是被他暫時忘記了。

不論原劇情是否完全應驗,不論命運如何波折,他這支無盡漂泊的小羽毛終究回到了他的愛人親人身邊。

沒什麽能離散他們彼此守護的心,哪怕是跨越世界的距離,跨越陰陽的隔閡。

在這一瞬間,奚翎覺得自己似乎明悟了許多,卻又不能完全說清道明,像是獲知冥冥之中的某種暗示,讓他更加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

然而坐在奚翎身側的岑巖桑琴和霍斯祎,卻沒有奚翎這般釋然樂天的好心境。

雖然兒子全須全尾健健康康地回來了,但一想到在他們竭盡全力不計代價痛苦尋找之時,他們如珠似寶的孩子卻在重傷的情況下無人醫治,還被當做傻孩賣進深山裏。

接連多日的高燒完全憑他自己的求生意志挺過來,那時候備受煎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導致他們母子、父子再無相見之日。

即便燒壞了大腦,忘記了幾乎所有記憶,小小的孩子還記得自己叫毛毛,也只認可自己叫毛毛……

岑巖再次忍不住崩潰大哭,原本在默默垂淚的桑琴也被他帶出更為濃烈的情緒,夫妻倆一左一右攬靠在奚翎肩頭,試圖將這些年的苦痛與憎恨全都宣泄出來。

原本很是釋然的奚翎也紅了眼眶,直到擡眸對上被占去位置不得門路的霍斯祎才破涕為笑,奚翎伸手握住男人的大掌。

事實上被迫分離後能再度重逢,已經是這世界上萬裏無一的幸運。

更多的是一生艱辛求索如同被判下殘酷的刑罰,卻終生不能得償所願……

「瘋女人」盛寶臻是在大學出遊時偶遇迷路老人,想起家中從小照顧自己的年邁外婆熱心幫忙,結果從此踏進修羅地獄。

熬過了七年的非人折磨後終於有了回家的機會,卻被告知最是疼愛她的外婆,早就在她丟失的第一年裏憂慮成疾撒手人寰。

曾經幸福美滿的家庭早已支離破碎,生父於她失蹤後的第二年選擇離婚再娶,如今已經是一對雙胞胎男孩的父親。

家中只有母親盛艷婷還在等她,即便如此,盛寶臻作為盛家獨女還有豐厚的身家傍身,有永遠為她遮風擋雨的母親,讓她可以不懼面對這七年來的地獄生活遺留下的殘酷影響。

但更多的則是父母熬不住這樣的打擊先後離世,要麽就是為了尋找丟失的家人散盡家財。

而受害者們作為生育工具早已生下孩子,買他們的畜生喪失人性,但早已無家可歸的她們似乎也只能留在孩子身邊,以家人之名重新回到長達一生的無盡酷刑中。

被營救出的兩名孕婦都是近一年內被賣入禹家村的,一個孕肚稍顯,一個已經有六七個月大,但兩人都毫不猶豫選擇結束妊娠。

至於那位和孩子一並被關在等同於牢房的地窖中的女人,是兩年前懷著孕被賣進山裏的。

因為生產時傷了根本,已然喪失了生育能力,胎兒一出生就是病歪歪的,否則早被買她的男人將孩子轉手賣掉,如今還養著也是等過了三歲,確認能養住了再出手,這樣才好賣上價。

女人和孩子,如同帶崽的母豬和新生的小豬苗,在不見天日的灰暗角落,完成著一場場泯滅人性的罪惡交易。

母子二人被順利解救,丈夫連夜開車趕了過來,相聚的瞬間便早已哭成淚人,積攢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無數話語都化成哽咽和一句痛苦又慶幸的「活著就好」……

現行法律中收買被拐婦女兒童罪的量刑是三年以下,但民眾間早就有呼聲希望買賣同罪。

在這期娃綜播出後,當所有觀眾直面無數個血淋淋的悲慘人生,買賣同罪的呼聲毫無疑問被推到最高。

霍斯祎桑琴岑巖三人作為拐賣案的親歷者,之所以會選擇在直播綜藝上營救受害者,就是想達到這般效果。

他們幸運地找回奚翎,但世間還有太多不幸被迫分離的父子、母女、親人……不是每個人的人生都有機會重新開始,他們能做的也只有善用手中的金錢人脈,掀起一場推動立法的風潮。

節目組將最後一期特別篇剪輯成紀錄片的形式,詳細記錄了從敲定方案到實行抓捕,以及圓滿完成後的審訊過程。

剪輯版上線的同時,《崽崽來了》的官博揭曉第十二期史上最特別的飛行嘉賓就是出生入死的幹警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