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4頁)

嬴政看了她一眼,便見這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雲鬢花顏金步搖,聘聘婷婷,婀娜鮮艷如一枝灼灼綻放的海棠。

他沒被這美色所打動,視線收回,腦海中飛速閃現著屬於原主的記憶。

原主名叫慕容璟,原是一名宗室子,因為先帝無子,他被收養宮中,山陵崩之後嗣位新君,登基為帝。

只是嬴政在迅速翻閱完屬於慕容璟的記憶之後,不禁暗暗皺眉,原因無他——這家夥到底是怎麽被選為先帝養子的?!

讀書天賦平平,習武又禁不得苦楚,才幹不過中人之姿,心胸卻頗狹隘短視,又不慕女色,喜好南風,私底下豢養了幾個戲子小倌兒。

——難怪會幹出讓國之功臣雌伏這種駭人聽聞的醜事!

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相貌堂堂,皮囊稍稍出挑些。

可是就當皇帝這件事而言,皮囊是最不要緊的。

短暫的不解之後,嬴政很快察覺到了幾分蛛絲馬跡。

慕容璟的前十八年堪稱順風順水。

出身周王府,生母乃是王府正妃,作為嫡出的第二子,他雖說不是世子,無法承襲親王爵位,但保底也能撈個郡王當當。

慕容璟資質平平,耽於享樂,周王跟周王妃也樂得放縱,慕容璟身在局中不明所以,理所當然的享受父母疼愛,嬴政卻從中窺得周王夫妻的真意。

繼承王府的世子已經足夠出色,便不必再苛求次子也是人中龍鳳,左右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如何也少不了他那份富貴,何必叫他掐尖要強,來日嫡親兄弟倆鬧出齟齬來。

這對兩個兒子都好。

只是誰都沒想到,周王府的次子居然會被選為先帝嗣子。

而嬴政眼中,詭異的地方恰恰在於此。

先帝病重是去年的事,慕容璟是在先帝駕崩前三日被選為先帝養子的,太過匆忙了!

這顯然是指人選的確定太過突兀,而不是指為先帝選嗣子這件事太過匆忙。

事實上,自從十幾年前先帝唯一的兒子病亡之後,朝臣就開始督促先帝在宗室中過繼子嗣了,畢竟那時候先帝也已經年過四旬,又體胖多病,能再誕育子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先帝當然是不情願的。

誰願意將萬裏江山托付給他人?

於是先帝頻頻臨幸後宮,流連於帷幔之中,身體愈發垮得厲害,後宮卻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

如此直到去年秋天,十五歲的崇慶公主病逝。

這是先帝兒女中活得最長的孩子,也是他在這世間僅存的一點骨肉,卻仍舊白發人送黑發人,先一步離他而去,這對於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而言,其打擊不能說不大。

先帝本就疲乏蒼老的身體徹底被打垮了,纏綿病榻一年之後,察覺大限將至,終於下旨收養周王第二子慕容璟為嗣子,承繼宗廟,以安社稷。

而無論是對於朝臣,還是對於宗室,這個人選都太突然了!

要說人才,慕容璟不過中人之姿,要說血緣,周王府也並非最近的一支,要說天子的寵信,也實在排不上號……

沒有人知道先帝為何選這個除了臉之外各處都平平無奇的宗室子為嗣子,尚書左仆射董昌時在側聽聞,眉頭便是一皺——宗室並非沒有賢良之輩。

想要開口,衣袖卻被一旁的侍中李淳拉住輕輕一扯。

董昌時頓了頓,到底沒有做聲。

等出了先帝的寢殿,他才問李淳:“處仲,你方才攔我做什麽?”

處仲是李淳的字。

此時聽董昌時發問,李淳並未急於回答,回頭看了一眼那巍峨宮闕,直到走出數十丈,方才道:“陛下是天子,周王府次子是宗室,你我身為臣下,陛下又有托付新君之意,豈可妄言儲位之事?中書令王越本就與你有隙,參你一道擅言新君廢立之事,你如何自處?士先,身為臣下卻意圖左右儲君大位,這是取禍之道啊!”

董昌時聽得冷汗涔涔,後怕不已:“我真是……處仲兄,今日多謝你!”

又嘆道:“這位周王次子,實在不似人君。”

李淳奇道:“士先何出此言?”

董昌時低聲將原委說與他聽:“年前他曾與我堂兄之子爭一男伶,雙方大打出手,被夜巡的金吾衛所擒。那新上任的騎曹參軍事頗有幾分膽氣,將兩人一並扣住,遣人往兩家府上報信,待我聞訊而去時,那兩人已經挨了二十棍上身……”

李淳不禁贊道:“好大膽,是哪家的兒郎?”

董昌時道:“他出身西南荒蕪之地,武舉出頭,在隴右道安西都護府效命,得到都護府參軍的舉薦,才有幸被推舉到長安做這個八品騎曹參軍事。”

李淳肅然起敬:“我以為此人如此為之,必然是有家世依仗,意欲以此揚名,不想輕看了天下英雄!”

又為之氣餒黯然:“朝廷雖有武舉,然而終究志不得伸,本朝立國崇文抑武,今上登基之後,邊軍愈發廢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