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堂妹嫁的是天子,如今是正一品淑妃。

她要嫁的是臣下之子,官階不過六品。

堂妹若誕下皇子,是有可能母以子貴坐上國母寶座的,即便沒有尊為皇後,也有著無限可能。

而她,卻只能伴隨丈夫宦海浮沉,消磨青春,耗盡幾十年的時光,以求最後能做個一品誥命夫人。

若是家中事敗……

怕連六品官的妻室都做不成了!

如此慘烈的對比,怎麽能不叫人心有戚戚?

今日堂妹待自己越是寬和,馮珠娘心裏便越是憤懣痛苦。

上位者對下施與的溫和與寬宏,往往來自於驕傲和不屑。

從小到大被自己居高臨下的俯視的人,一朝得勢,居然也學著自己從前的樣子,溫和體貼的站在高處俯視自己……

叔母所說的那句“娘娘賜下”,又是何等的刺耳!

馮珠娘到底心性堅韌,強忍著沒有發作,更不肯在堂妹面前露怯,言笑晏晏,一如往昔。

直到出了宮門,坐上回府的轎子,方才閉合雙目,任由淚珠滾滾流下。

馮大夫人向來知曉女兒心高氣傲,今日又親自見證了四房之女如何佩戴著親和假面挫傷女兒的自尊,很有心想勸慰一二,只是未及開口,便被馮珠娘堵住了。

“阿娘,我累了,想先回去歇著。”

馮大夫人神色歉疚,嘴唇囁嚅幾下,終於還是強笑著應了聲:“好。”

馮珠娘房裏的婢女知道姑娘今日入宮去見昔日堂妹,隱約猜測她心情不會太好,故而並不敢多言,侍奉著她更衣之後,便待退往偏房去。

只是將要走時,卻被馮珠娘叫住了。

她將那份鐫刻著自己恥辱的禮單遞過去,臉色平常:“歸置到庫裏去吧。”

婢女小心的展開,看了一眼,不禁瞠目:“這是太後娘娘賜給姑娘的嗎?”

馮珠娘心頭猛地一痛,轉過眼睛去,冷冷的覷著她,一字字道:“不,這是淑妃娘娘賞給我的。”

那婢女心下惶恐,不知所措,下一瞬,馮珠娘已經暴怒的將桌案上的東西盡數掃到了地上:“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那婢女忙不叠的退出門去。

隱忍已久的委屈傾瀉而出,馮珠娘恨恨出聲:“不過是一顆被舍棄的棋子而已,你有什麽好得意的?想誕下皇子母以子貴,只怕你等不到這一天!”

“什麽昭儀,什麽淑妃,來日天子都不是天子了,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

太極宮。

嬴政手執黑子,跟空間裏的李世民下棋。

李世民說下在哪兒,他順手給擺上。

將將下了一半兒,少監泰平躡手躡腳的過來回話:“陛下,柴尚書的奏疏到了。”

嬴政淡淡應了一聲:“呈上來。”

泰平應聲而去,幾瞬之後,畢恭畢敬的呈上來一只封好的木盒。

嬴政信手將木盒上的封條撕開,取出裏邊的奏疏,展開一瞧,不禁微微一笑:“年輕人,果然沉不住氣啊。”

倘若馮珠娘在此,見到奏疏上所言,只怕當場就要嚇個半死。

原因無他,其上詳細講述了她與馮大夫人今日入宮的經過,從出門到歸府,連同她在自己閨房中怒極之下所說的都一字一句記錄清晰,宛若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這便是內衛的功績了。

柴同甫等幾個內衛統領既然倒向新帝,必然是得要有投名狀的,既然如此,還有比承恩公府馮家更明顯的靶子嗎?

先帝隱藏在水面之下的內衛勢力多半藏於宮中,皇太後處一時半會兒是插不上手了,至於馮家內部,尤其是馮老夫人與馮明達夫妻處,怕也是防範緊密。

既然如此,倒不妨從馮珠娘身上下手。

她跟馮氏利益集團的關系足夠親近——長房嫡出的女兒。

她是計劃中的一環——以承恩公府長房嫡女的身份被許嫁左監門府上將軍。

她知道馮家在背後在籌謀什麽,至少也是知道一部分——所以她能夠在堂妹入宮前夕,配合馮大夫人做出妒忌的模樣,示敵以弱,打消四房跟馮蘭若可能有的疑心。

而與此同時,相對於皇太後和馮家其余人,她身邊的防衛又不會嚴密到叫人無從下手……

馮珠娘誠然不乏城府,但畢竟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新帝力壓皇太後、打斷馮家計劃在前,一向被她輕看的堂妹時來運轉、鹹魚翻身在後,再被堂妹居高臨下的俯視一下,心態再好,怕也得崩上一會兒。

只是她畢竟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在宮裏發飆,然而等回到了自家地盤,把婢女們統統趕走,摔幾個瓶子發泄幾句,這還不是正常操作?

內衛的人就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一字一句的copy下來,直接送到了嬴政面前。

空間裏幾個皇帝探頭瞅了一眼,也不禁笑道:“不年輕氣盛,那還能叫年輕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