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頁)
嬴政向來欣賞他的膽識,也信重他的能力,曹陽能在不到一月的時間裏做到從五品的位置上,靠的當然不是那張姣若好女的面孔。
而曹陽也的確不曾叫他失望,即便全然不知宮內西閣通過數日查賬所得出的結論,卻仍舊推導出了與之相近的最終結果。
他跪倒在地,頓首道:“陛下恕罪,臣冒昧的做了一件事。”
嬴政道:“什麽事?”
曹陽道:“臣暗中使人監視豐州至長安的沿途驛館,因為臣想知道,是否會有人同邢國公聯系。”
嬴政眉頭微動。
曹陽告罪一聲,方才繼續道:“臣萬死,先前也曾聽聞陛下有南風之好,甚至因此在即位之初傳召邢國公還京。後來臣入宮見駕,方知陛下天縱英明,絕非愚鈍之君,既如此,又怎會如此輕侮國之重臣?”
“臣這才想到,傳召邢國公還京也好,以日代月為先帝守孝也罷,都是陛下繼位之初幾日發生的事情,故而臣想,或許這兩件事都非陛下的本意,而是有人心懷不軌,妄圖以此打壓天子聲望。”
他擡起頭,眼底閃爍著利刃一般的鋒芒:“此人選擇將邢國公推上風口浪尖,可見與邢國公並無深交,既懷顛覆神器之心,就必然不會放過交好邢國公這個邊關將帥的機會,既然如此,他非得搶在邢國公入京之前與之取得聯系不可……”
“黑衣衛在毗鄰京城的一處驛館中,發現了幾個行蹤鬼祟之人,尋根追查下去,一直到了紀王府門上,而邢國公入長安之前,紀王世子更曾經前去與之會晤。”
“很好。”嬴政指節扣了扣桌面,贊了一聲,又問他:“你可知道紀王世子的身世?”
曹陽聽天子如此言說,便知自己所言之事,他怕是早已知曉,當下心中一凜,神色愈發恭謹:“臣聽說,當年紀王妃之母臥病,紀王妃身懷六甲,歸寧探望,途中馬車承重軸斷裂,紀王妃受到驚嚇,就近於一戶農家產下世子。然而就在前年秋天,卻有人揭發紀王世子原來並非紀王夫婦親生,而是那戶農家趁著紀王妃生產之後場面混亂,用自家剛出生的兒子魚目混珠……”
“真正的紀王世子雖長於農家,卻陰差陽錯得到俞大儒看中收為弟子,用幾年時間考察其秉性,最後又將愛女許嫁給她。”
“真假世子一案爆發之後,因為牽涉到宗室王位傳承,甚至驚動了先帝,令有司徹查清楚之後,先帝下令將涉案之人腰斬棄市,紀王世子也得以還家,與紀王夫婦團圓……”
曹陽從前只是小民,自然無從得知京城王府中事,後來他得嬴政看重,入黑衣衛為小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黑衣衛內部可以查閱的文案悉數翻閱,做到凡事心中有數。
此次聽底下人回稟,道是案子查到了宗室身上,他立時便警惕起來,再聽聞那家宗室乃是紀王府,也就順理成章的想起了這樁真假世子的大案。
如今天子又提起這樁舊案……
曹陽心頭一突,繼而便聽天子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道:“你既知前因,朕便無需贅提。朕只要告訴你一件事——現在的紀王世子,並非紀王夫婦的親生子。”
曹陽瞳孔猛地一縮,神色難掩驚詫。
這案子……可是先帝親自辦的啊!
須知彼時先帝禦極已有數十年,手握內衛,這案子又是慕容氏的家務事,並無勛貴及朝堂要臣參與,如此幾個條件累加起來,怎麽可能辦錯?
除非,是先帝故意為之……
可如此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先帝身為大宗之主,為什麽要弄虛作假,叫外人去紀王府鳩占鵲巢?
嬴政見曹陽神色幾轉,面露思量,並不急於發話,只待他自己想通其中關竅。
而曹陽也沒有辜負他的期許,很快便抓住了亂麻中的一條線。
“黑衣衛本就是由內衛而生,本部档案記載都原封不動的保存著,臣馬上回去細查真假世子一案的卷宗,無論是否有所刪改,順藤摸瓜,都必然會發現端倪。”
曹陽道:“當日臣看完真假世子案的卷宗,只以為此案早已經塵埃落定,故而不曾多想,現下陛下提點,那位俞大儒——紀王世子的老師兼嶽父,身上只怕大有疑雲。”
嬴政見他抽絲剝繭,三兩下抓到了脈絡,不禁欣然頷首,又叮囑他:“去吧,替朕把這只老鼠從洞裏挖出來。行事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
曹陽鄭重頓首:“謹受命。”
……
六月的天真正灼熱,蟬鳴聲響徹整個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