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6/8頁)
“滾吧!”巴陵王心煩意亂,擺擺手,隨意的打發了他們,自己則嘆口氣,開始凝神苦思: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今天這場見面,他特意取了一種自己從前打西域收集來的烈酒來。
這種酒入口綿柔,尤且帶著幾分果香,然後後勁卻重,沒喝過的人第一次飲用,多半都會被拿倒。
巴陵王原本是存了一點壞心思的,想看看從小到大都一臉端正,性情自持的裴仁昉喝醉之後會是何等情狀,哪成想人的確是喝醉了,卻也保留了三分清明,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擡腿就走。
巴陵王猝不及防,趕緊去追,裴仁昉二話不說,就拔劍出鞘。
好歹當過幾年同窗,巴陵王太知道裴仁昉的能力了,詩詞算賦無一不精,師從司空耿彰,學得一身好劍術……
他不敢直面其鋒,就這麽一慌神兒的功夫,人就不知道走到哪兒去了。
這一回的籌謀不曾如願,下回再去請,只怕裴仁昉就不會赴約了……
巴陵王不由得心生惆悵,只是在這惆悵之余,又覺得有些疑惑——方才裴仁昉的臉色,真是非常難看啊,可是又有點奇怪。
可究竟是哪裏奇怪,他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
巴陵王打發人往裴家去走一趟,看裴仁昉回去了沒有,自己也回了王府。
為了勸說裴仁昉飲酒,他自己少不得也要用些,此時酒意上湧,頭腦昏沉,他只想趕緊找個地方倒下睡一覺。
就是在這半睡半醒的時候,巴陵王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裏。
他一直都知道裴仁昉相貌生得好,打從進宮給皇子做伴讀開始,公主皇子們也好,他們的伴讀們也好,都喜歡跟他說話。
那時候裴仁昉坐在庭院裏溫書,陽光照在他臉上,肌膚剔透,眉眼溫潤,宛如一尊玉人,周圍人都看得呆了。
而他這個人向來冷靜自持,七八歲的時候也顯得老成,但是人又有禮貌,不拘是什麽身份的人,哪怕是宮女內侍傳話,他也會一板一眼的向人稱謝,如是不只是貴人們喜歡他,連那些侍從們也親昵的稱呼他裴郎。
人皆有愛美之心,巴陵王也不例外,那時候他還年少,性情頑劣,下意識用惡劣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對於裴仁昉的向往,譬如說故意將裴仁昉的書丟到水池裏邊去,又或者是將他的筆墨藏起來捉弄他……
而裴仁昉好像天生就少了一根名為急躁的神經,被捉弄了也不氣不惱,向幫他從水池裏撈出書本的內侍致謝,又婉拒了邀請他一起用書的某位伴讀,自己卷起衣袖,到院子裏晾曬被水浸濕的書本。
等到博士們來上課的時候,他面前沒有一本書,然而被點起來回答問題時,卻仍舊言之有物,毫無錯漏。
也是,那可是裴仁昉啊!
過目不忘的裴仁昉。
巴陵王見狀氣壞了,又偷偷把裴仁昉的東西藏起來了,第一次第二次還沒事,第三次藏到一半,心有所覺擡起頭來,就見裴仁昉站在窗外,神色無波無瀾的看著他。
巴陵王下意識的心虛,緊隨其後的是強撐起來的惱怒:“你看什麽?!”
裴仁昉說:“沒什麽。”
然後就走了。
走了!
巴陵王險些原地氣死!
被藏的不是你的東西是嗎?!
他氣急敗壞的追出去:“喂,裴仁昉,你都看見了對吧?!”
裴仁昉點點頭,說:“是的。”
巴陵王更生氣了:“你難道就沒什麽想說的?你是縮頭烏龜嗎?!”
裴仁昉那雙烏黑的眼眸注視著他,想了想,說:“我確實有話想說,但是想了想,都是些會讓人覺得窘迫的話,就作罷了。”
巴陵王:“???”
巴陵王大怒:“你說,我聽著!”
裴仁昉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我覺得你應該是不討厭我的,可是為什麽,你要一次次的做這種事?是因為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巴陵王:“……”
天啦,什麽叫尷尬到能用腳趾摳出兩室一廳!
巴陵王捂住嘴,捂住臉。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找個密不透風的垃圾袋鉆進去!
裴仁昉神色平靜的注視著他,好像還想說句什麽,卻被從外邊過來的另一位伴讀打斷了。
“仁昉——咦,巴陵王?你們怎麽在這裏?”
巴陵王心頭一緊。
緊接著就聽裴仁昉平和清冷的聲音響起:“沒什麽,湊巧碰見,說了幾句話。怎麽了?”
伴讀笑嘻嘻道:“打馬球,還缺一個人,你去不去?”
裴仁昉莞爾笑了一下,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