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2/3頁)
太子的目光微微上挑,正對上母親有些擔憂的眼神,母子倆對視一眼,後者會意繼續同其余人議定接下來的養生計劃,前者則打著要與父親議事的由頭,父子倆一起往不遠處的偏殿去了。
皇帝揉著下頜處有些僵硬的肌肉,問兒子:“你想說什麽?”
太子道:“爹,剛才四弟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皇帝先是微怔,繼而啼笑皆非:“這小子,平日裏看起來一板一眼的,沒想到……”
卻見太子蹙起眉頭來,表情認真的道:“可是我覺得,四弟好像是真的傷心了。”
皇帝不以為然:“你想多了,那小子打小就皮實,摔到了也不哭,自己爬起來拍拍褲子,跟個沒事人似的。”
太子眉頭皺得更緊,語氣隨之更添了幾分嚴肅:“他只是性情豁達爽利了些,又不是傻子,磕在地上難道不知道痛?四弟今日大清早連飯都沒用就來見您,你打他幹什麽?!”
皇帝語氣略微弱了些:“老子打兒子還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
太子作色道:“父親沒有做父親的樣子,怎麽能指望兒子有做兒子的樣子?!”
皇帝:“……”
皇帝自知理虧,難免心虛,然而向來唯我獨尊的性格,又注定了他難以接受兒子用這種偏向於指責的語氣同自己說話。
當下眼睛一瞪,不悅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怎麽跟老子說話呢!真是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打幾下都不行!”
太子正色道:“向來都說是父慈子孝,倘若父親不慈愛,又如何能指望兒子孝順?即便是舜帝這樣的賢明之君,在面對父親無理的責打時,也並非是逆來順受,而是加以躲閃,更何況是今時之人?”
再見父親緘默不語,便知道他也不是毫無觸動的。
當下太子又緩和了語氣:“於私,那是我的同胞弟弟,手足骨肉,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委屈,而於公……”
他壓低聲音,嘆息著道:“如文哥兒所招供出來的那些,咱們父子倆,卻又欠了他多少?”
“爹,老四是個什麽樣的孩子,你或許不知道,但我卻是一清二楚。”
“他心胸豁達,待人赤誠,長於武功,亦有鉆研文墨的心思。從小到大,他吃過什麽苦,經受過什麽挫折?”
“他出生的時候,家裏邊已經起事,可愛班衣食用度上沒虧待過他,稍大一點的時候騎著馬隨軍出征,也從沒有打過敗仗,極得將士們欽佩,他是個多驕傲的人啊!”
“可是這麽一個好孩子,卻被文哥兒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摒棄尊嚴,做一個瘋子,最後的最後,也是他撐起了皇甫氏的江山,挽社稷於將傾……”
太子眼含熱淚,聲音哽咽,難以為繼:“錯非前世我早早離世,錯非我生下文哥兒那個蠢東西,又怎麽會發生後邊的事?前世我已經對不住他,今生補償他都來不及,又怎麽忍心看著他受這種委屈呢!”
皇帝眼眶有潮濕的溫度,默然良久之後,卻道:“他也是我的骨肉,我怎麽會不喜歡?可能坐這張龍椅的,只能有一個人,若是叫他生出了不該有的野望,如唐太宗故事,反倒是害了你們兄弟兩個啊!”
太子聽罷一掀衣擺,跪於地上,叩首道:“爹,兒子敢用性命擔保,四弟絕對不是這種人!”
皇帝對著長子的頭頂看了許久,終於擡腳踢了踢他的肩頭,卻別過臉去,顧左右而言他:“老四呢?一眨眼的功夫,跑哪兒去了?”
太子便知道他是應允了,當下展顏笑道:“四弟妹已經追出去了,爹,你且放心吧。”
……
燕王哭到一半,冷不丁被人從後邊踹了一腳。
他抽泣著轉過頭去對著來人怒目而視,見是自家王妃之後,那怒氣刹那間更上一層樓:“你這女人幹什麽啊?!”
燕王妃與他夫妻多年,還是頭一次見丈夫哭的臉都皴了。
不像是當初戰場上那個英姿勃發的少年將軍,倒像是一只不慎落水濕透了皮毛的落水狗。
她想笑的,可是不知怎麽,看這個一向光輝耀眼的男人如此狼狽,嘴角往上翹了一下,眼淚就跟著下來了。
燕王妃恨恨的又踢了他一腳:“王八蛋你是不是人啊?!”
她哭著道:“你在那兒丟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那兒!”
燕王哭得比她傷心多了:“能不能不說這件事了啊?!我真的好難過!”
燕王妃:“……”
燕王妃又踢了他一下,這回卻要輕得多了。
她提起裙子,坐在了丈夫身邊,連手絹都沒找,就胡亂用袖子給他擦臉:“丟不丟人啊,男子漢大丈夫,哭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