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第2/3頁)
只是今日之後,她,父親,乃至於數年前入周的墨家眾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皇長子妃沒有再去關注殿內的那對母子,而是只帶了幾個親隨,往全淑儀母子所居住的寢殿去了。
……
皇帝默不作聲的聽心腹講了今日之事,從皇長子聽聞六皇子出入弘文館的反應,到皇長子妃的勸諫,乃至於之後的夫妻失和與皇後的匆忙趕往,絲毫細節都沒有落下。
跪坐在旁的近臣和宗親噤若寒蟬,不約而同的垂著眼簾,一時之間,竟然不敢擡頭去看他此時的神色。
不想卻聽見一陣笑聲入耳。
那笑聲起初還是被壓抑住的,再後來卻是越來越大,終於響徹在大殿之中。
皇帝笑的咳嗽起來,卻吩咐左右:“叫史官進來。”
近臣們臉色微變,宗親更是神色微妙。
侍從卻管不得那麽多,聞聲之後便快步小跑著出去,不多時,便引了耳上簪筆的史官入內,隱於簾後。
“穆公對群臣提及太子時,說吾兒有英主之資,今日再看,朕又該說什麽呢?”
卻聽皇帝笑道:“吾兒有爛泥糊墻之資?哈哈哈哈!”
眾人皆知皇帝此時雖然發笑,心下想來已經怒極,亦或者說,是失望至極,自然不敢附和,只得噤聲而已。
唯有史官奮筆疾書,記錄今日之事。
“……皇長子堂素驕躁,聞近人讒言,乃疑其弟。妃勸之,弗聽。再諫,乃怒,夫婦由此失和。帝聞之嗟嘆不已,此非可承社稷之人也!”
……
皇長子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父親淘汰出局了。
身為嫡長子,卻沒有被冊封為太子,在從前,這是他的不幸。
但是在現在,這是他的幸運。
皇帝徹底確定他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將他從繼承人選的考校中剔除出去,這決斷誠然殘忍,但是也的確避免了他與其余皇子發生正面的激烈碰撞。
直到現在——皇長子與六皇子之間的矛盾,其實都還只是單方面進行的,且並沒有擴散出去。
如今由皇帝親自開口裁定皇長子不是那塊料,宣布他就此退出儲位爭奪戰,無形之中也是一種保護。
盡管皇長子可能並不想要這種保護。
……
皇長子妃到時,全淑儀還未就寢,正坐在燈下為兒子縫制寢衣。
她原就是西域女子,並不嫻熟於針線,只是後宮寂寂,她又無望復寵,總要尋些事情來打發時間,便也就不時的帶了幾個宮女做做針線活兒。
兒子小的時候,繈褓也好,衣衫也好,都要簡便的多,加之她那時候又年少,便做得多些,漸漸的孩子大了,雙紅又心靈手巧,怕她熬傷了眼睛,也就勸她不要再做了。
前些時候她閑來無事,便想著給兒子縫制一件外袍,原本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的,兒子的一幹事項都有專人料理,哪裏就缺了這麽一件衣裳呢。
不曾想兒子回來看見,嘴上說“又不是沒得穿”,但眼神裏透出的光彩,是怎麽都瞞不過去的。
全淑儀知道這小子口是心非,嘴上說“我也就是做著玩兒”,實際上卻已經趕了幾日工,想著趁早做出來,好叫他上身。
她坐在窗邊制衣,雙紅跪坐在旁邊看書,像是一只被佛珠鎮壓住的潑猴,目光一陣一陣的發直,不時的撓一撓頭。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和角度的原因,她頭頂的發髻都顯得稀疏了。
嬴政則在另一端看書。
有時候眼睛累了,就看看屋裏的其余人。
主要還是看全淑儀。
比起趙姬來,她其實……更像是一個母親。
短暫的失神之後,他注意到了門外的來客。
……
“沒想到會是長嫂前來,我以為大兄會親自來興師問罪的。”
嬴政親自為皇長子妃斟了茶。
皇長子妃聞言微覺愕然,然後很快便明白過來。
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溝通,是不需要廢話的。
“六殿下。”
她沒有稱呼六弟,而是用了一個給出了足夠尊敬,又相對正式的稱呼,正襟危坐道:“請您來試著說服我吧。”
嬴政道:“坐在我面前需要我說服的,是大兄之妻,還是墨家的主事人呢?”
皇長子妃道:“墨家的主事人是我的父親,不過,如果您能夠說服我的話,想必我也可以說服他。”
嬴政遂道:“ 即便是賢明的君主,也不愛重沒有功勛的臣子,即便是慈愛的父親,也不愛不能給自己帶來益處的孩子。”
“凡是不能勝任這個位置卻處在其間的,就不應該在這裏,凡是不勝任其爵祿卻得到了的,更不應該是這份爵祿的主人——這難道不是墨家自己的主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