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沒有怪癖

池燦站著不動的時間裏,李景恪一直在看著他,帶著些許了然於心的寬容和玩味。

在與池燦相處近半年之後,在日復一日避免不了的麻煩裏,李景恪的耐心似乎變多了一點。又或許為不打擾眾人興致,因此容忍弟弟因為座位被占而生出的小性子並不是件難事。

這期間有人注意到了池燦,羅傑拉開旁邊一張空缺的座位朝他招手。

不過在李景恪讓人幫忙換了個座位後,池燦最終走過去坐在了李景恪左邊的位置。

程言寧一來,桌上的菜陸陸續續很快就上齊了。

池燦用余光往他原本的座位那邊瞟了瞟——程言寧搬動過椅子,和李景恪坐得是那麽近。

他捏著筷子也把椅子搬了兩下,整頓飯只伸手夾擺到面前的菜塞進嘴裏,金燦燦油汪汪的煎土豆大餅和砂鍋裏的黃燜雞香氣撲鼻,可他品嘗不太出格外的美味了。

飯後李景恪直接被他們叫去包間麻將室打牌,池燦坐立難安,沒有著落地站起身想跟過去,手上重新拿著剛剛李景恪遞給他的棒球帽。

一旁苦口婆心替大夥攢好局的羅傑叼著煙走出來,看見池燦要進去連忙把人攔住,又拉了張椅子一坐:“小小年紀看什麽打牌,就在外面玩!等李景恪打牌賺了錢回來,讓他帶你回去吃宵夜。”

“我為什麽不能進去?”池燦迫於形勢沒法離開,仍然問道,“我哥沒說不行。”

“能不能懂點兒事小屁孩,”羅傑噴了口煙,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別去打擾你哥哥的好事,要不是有你,指不定他倆早成了。”

“什麽好事?”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羅傑打算讓他見識見識人性險惡,笑嘻嘻問。

池燦看著包間外那扇倒映著夜色的玻璃窗,心裏掙紮一番,開口道:“羅傑哥,”他看起來頗為無辜,“你也不想我闖進去壞我哥好事吧。”

“嘖,威脅我?你哥到底教沒教你點好的,”羅傑敲著煙灰,“想必該知道的也知道咯,剛剛坐你哥旁邊的人看沒看見?那是你……怎麽說,現在還算你哥前任,但看那曖昧勁兒,估計很快就復合了。”

“他們都是男的。”

“那又怎麽了?”

羅傑輕佻地說:“原來還不知道啊,所以池燦小弟弟,那你喜歡女孩子還是男孩子呢?”

池燦不知怎的脫口而出問道:“我哥喜歡他什麽?”

“那得去問你哥,”羅傑逗他似的,“到時候李景恪有了別人不要你了,你怎麽辦?”

紫羅蘭藤下光影濃重,蚊蟲飛舞,池燦呆了一會兒往小腿上啪地拍了一下,抓著棒球帽捏得扁扁的,然後失魂落魄般往路邊走了過去,面朝黑漆漆的果樹林子,和那頭籠子裏鎖著的大狼狗遙遙相望。

池燦在路邊呆滯地喂了不知多久的蚊子,再走進麻將室時已經沒人再攔他。

包間裏麻將機正在運作,噼裏啪啦一通響,空氣裏煙霧繚繞令池燦更覺得胸口悶得慌,他一直走到李景恪座位旁李景恪才偏頭看他。

“哥,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池燦臉上都被蚊子咬了個包,說起來話來仿佛在此地倍受摧殘,聲音很低。

“你還回去嗎?”他問道。

李景恪拍了下他後背,扔掉手裏的煙頭,一旁坐著的程言寧倒是先笑了笑說:“是挺無聊的,晚上這外面也沒得玩,我開車先送他回去吧。”

池燦只是看著李景恪,煎熬異常。

“輸完這場你哥哥變成窮光蛋,再也養不起你了,”牌桌上有人跟著玩笑道,“要不跟我走吧!”

李景恪只是捏著顆麻將子轉了轉,沒說話,池燦再也忍不了了,回敬問那人道:“你很有錢麽?有多少?”

屋子裏大家都笑起來,那人一時間被哽住了:“恪哥,他平常也這麽盤問你啊。”

李景恪拿牌扔出去,笑著說:“問你兩句探探家底就受不了,讓別人怎麽跟你走。”

池燦吸入著屋子裏渾濁的空氣,喉嚨發緊,慶幸借此逃過了程言寧要先把他送走的提議,他要是走了,李景恪就會留在這裏和別人一起過夜、然後一起睡覺,他們會舊情復燃嗎?兩個男人要怎麽牽手擁抱接吻?

只是試圖想象一下,池燦就發現這困難重重,和別人做那些事情的李景恪根本不能存在哪怕一秒,他會覺得自己的哥哥突然成了一個陌生人,一個令他感到抗拒的陌生人。

他頭昏腦脹地看李景恪打完了這局牌,沒看出這算什麽娛樂項目,李景恪的表情都沒有帶他騎車的時候舒展。

不過最後其他三個人都掏錢遞給了李景恪,麻將機再一次循環轉動起來,緊接著又要進去無聊的下一局。

然而這時李景恪卻突然站起了身,池燦還沒反應過來,李景恪按著他的肩膀往後拉了兩步,邊點了點收回來的鈔票邊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