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姐是不是動心了?◎

雖然在公孫府待了不少年, 但惠娘幾乎沒出過門,也未去過什麽比公孫府還厲害的地方, 王府, 是頭一回。

公孫遙親自到門口接她,扶她下馬車。

“這便是瑞王殿下吧?”

看見有個男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邊,身上的綢緞在金燦燦的光輪之下, 泛著絲絲亮光, 腰間又飾玉佩,頭戴玉冠, 惠娘便知道,這必定就是王府的主人李懷敘,錯不了。

“老身拜見瑞王殿下。”她得體地躬身道。

“惠娘請起, 娘子說你是自小照顧她到大的嬤嬤,便也就是本王的嬤嬤, 自家府上, 不必拘禮。”李懷敘一改往日不正經的樣子, 與惠娘又是謙遜,又是陪笑。

公孫遙一臉理所應當地站在邊上, 好像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本就是這樣的人,見怪不怪。

惠娘被他們稍稍驚訝到, 看著李懷敘的表現,實在難以將他同外頭盛名遠播的紈絝九皇子對上。

尤其他一張俊臉,不說話端端莊莊地站在那裏的時候,滿身的氣度, 實在是太能夠唬人了。

愣了有一會兒, 她才又恍惚道:“殿下客氣了, 老身只是從前伺候王妃的奴婢,不必殿下特地費心。”

“哪裏是本王費心,惠娘來府上,最費心的便就是王妃了。”李懷敘笑看了一眼公孫遙,繼續道,“只是對不住惠娘,王妃本是想要出門去看你,沒成想本王突然被禁足,王妃不得不陪我,只能累惠娘上門來,奔波一趟。”

“老身不敢當,王爺和王妃需要操持這偌大的王府,才是真的辛苦。”

兩人有來有往,互相客氣了一番,公孫遙便就挽著惠娘的胳膊,要她進門去說話。

暮春的午後,王府的園子裏正百花齊放,萬物盛開,穿梭其間,時常容易叫人覺得自己也是直屬於天地萬物的精靈。

公孫遙帶著惠娘一路走一路欣賞,孜孜不倦地為她解釋,什麽顏色是什麽花,綠的梅,白的小南強……李懷敘則是在邊上適時補充,待到秋日與冬日,園子裏又會變成什麽景象。

夫妻倆配合默契,時不時還常有眼神的交匯,惠娘看在眼裏,嘴角的笑一路就沒停下來過。

待走到池邊的亭子裏,幾人才止步,公孫遙帶著惠娘就地坐了下來,面前的桌子上早擺好了各色精心準備的茶果與點心。

清風徐來,一旁的水仙池本就波光粼粼,一時又圈起層層漣漪,浮光掠影。

惠娘禁不住贊嘆:“風光果然是好。”

李懷敘立馬又極有眼色道:“惠娘若喜歡,不若在府上多住上幾日,正好也陪陪娘子,成親至今,她還從未請過人來家裏呢。”

說的好像他無比希望公孫遙能多請人來家裏坐坐似的。

惠娘聞言,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了眼公孫遙。

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自打到了長安之後,性子便變得一日比一日孤僻,一日比一日清冷,她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

明明六歲前的公孫遙,在錢塘還是只快活愛笑的小蝴蝶,喜歡四處翩飛,愛鬧愛瘋。

可是自打六歲那年,她娘親過世,她跟著公孫雲平到了長安之後,便就一切都變了。

明明已經六歲的她,在公孫雲平的安排下,硬生生少了三歲,成了公孫府嫡出的二姑娘。

可對於稚嫩的孩童來說,單單是相差十天半個月,體形便有可能是天差地別,更別提是整整三年。

因此,十二歲前的公孫遙,其實與病弱到常年臥在榻上的公孫綺沒什麽區別,都是深居簡出,外頭的宴會幾乎從不參加,也沒什麽所謂的朋友。

十二歲之後,家中才對她不再進行什麽約束,但她已經在這麽多年的生活中養成了孤僻又乖戾的性格,懶得出去了。除非必要,她是半點不想與長安那群世家貴女們接觸。

是的,所以她沒有朋友。

不出意外,惠娘是她第一個真心實意邀請上門之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惠娘眼明心亮,很快又轉回頭去,若無其事地附和著李懷敘:“是,王妃自小便喜歡一個人獨處,不大愛熱鬧。”

“正巧,本王成了親後,也不愛那些虛的!”

李懷敘的嘴,實在是巧舌如簧的。

惠娘怔了怔,幾番相處下來,覺得自己大抵是摸透了眼前這位王爺。

他雖貴為皇子,卻毫無皇子的架子,性情開朗、活潑自在,心態樂觀又通透,還很愛笑,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什麽話都能接上;若是真的沒有傳聞中那般不靠譜,他與公孫遙其實是極為相配的。

她噙著笑,終於徹底摒棄了一些因為外頭那些流言蜚語而對他產生的偏見,順著他的話道:“是,所以王爺和王妃,看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天造地設的一對!”

李懷敘親自為她倒了一盞碧螺春,示意自己對這句話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