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 最後幸存者的筆記

“隧居者……這個名字倒是很形象,一聽知道,就居住在隧道裏的生物。”三十三看向了柯嵐,卻發現後者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愕然道,“怎麽了?還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信息?”

“隧居者……它們可能不是由受到輻射的老鼠變異而來的……它們……它們曾經是這座巢都的居民。”柯嵐用有些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什麽?!難道這就是那個涅托口中的‘災厄’?”三十三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當他看向那五只被困在空間牢籠裏的隧居者的時候,眼神和之前相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它們才是‘躲過災厄’的那批人……”柯嵐搖了搖頭。

“你腦子裏解鎖的記憶碎片到底都說了些什麽?”三十三問道。

“是一篇筆記,從敘述口吻上來看,似乎是巢都最後的幸存者寫的。”柯嵐想了想,說道,“除了隧居者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我還是全篇讀給你聽吧。”

【記憶碎片內容:某未署名筆記的片段】

我將那些人稱之為“隧居者”。

這並非是一個貶義詞,我對他們,一直都抱著崇高的敬意和欽佩。

他們是巢都裏最清醒的人,在災厄降臨的時候,並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像一些懦弱者和意志不堅定者那樣投入到“祂”的懷抱之中。

他們有著嚴密的思維邏輯和近乎苛刻的紀律,任何被災厄沾染的成員都會被無情地清除……但這沒有用,“祂”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且難以用我們的認知去理解……哪怕是瞎子、聾子甚至是植物人,在災厄面前都難逃一劫。

災厄就像是一種能夠超越時間和空間限制的超級病毒,在整座巢都裏瘋狂傳播。

祂的意志席卷一切,贊美偉大的真神……

不,該死……

為什麽我會去贊美祂……

似乎……侵蝕程度比昨天要更加深了一些……我不知道我還能保持多久的清醒……或許,當我下一次眨眼之後,我就會成為災厄的一部分。

我本以為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強,但在災厄面前,我才知道我只是一個弱者……

不,連弱者都算不上……

祂的意志……僅僅只是靠意志,就足以碾壓我們整個文明……

這是高維生物對於低維生物的完全壓制……我們對祂來說,就像是一塊畫布上畫著的小人,祂可以將我們的模樣肆意塗改成奇形怪狀的生物,也可以幹脆利落地將我們徹底抹除。

無人能夠抗衡。

不……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應該盡可能地將一切都記錄下來……如果能有後來者看到這份記錄,或許,能幫到他們。

如果還有後來者的話。

“隧居者”們雖然竭力抵抗著災厄的侵蝕,但他們的努力所得到的成果卻微乎其微……整座巢都都已經成為了災厄狂舞的樂園,屬於清醒者的領地每天都在被蠶食著……

就連戰鬥都無法做到。

被災厄所控制的人會在本能的驅使下,去“感染”更多的清醒者,想要阻攔他們,就必須組織軍隊建立防線……可是,在災厄面前,無論是軍隊還是防線,都已經成為了一種消耗品。

這裏的消耗品,指的並不是正常的戰鬥損失……而是無論投入多少士兵,這些被投入進去的士兵,都必然會被災厄所吞噬。

他們僅僅只是用來拖慢災厄擴散腳步的代價而已。

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會在目擊災厄的第一時間被“感染”,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的人性就會進入倒計時,而剩下的士兵,在和災厄戰鬥的過程中,也避免不了被“感染”的命運……整支部隊唯一的選擇,就是和災厄戰鬥至最後一個人。

而讓人不免有些唏噓的是,這些被當做消耗品投入戰場的部隊,最後還保持著清醒的戰士,往往都是死在了自己不久前並肩戰鬥的戰友手中。

我知道,那種感覺肯定很不好受……

但更可惜的是,被撕裂的肉體,無法投入到祂的懷抱之中,成為祂至高無上的意識和軀體的一部分……

這種失落令人無法承受……他們的人生簡直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我……我在說些什麽?

留給我的時間還剩下多少?

(接下來是大段的留白和沉默,柯嵐在中間聽到了一段急促的呼吸聲,和一記利器貫穿肉體的聲音。)

我用軍刺刺穿了肩膀上的那個肉瘤,劇痛讓我的大腦得到了短暫的清醒。

我總覺得那不是一個肉瘤,那是一個正在發育的腦袋,我的第二顆腦袋。

我甚至能分辨出它的五官……它還沒有成熟,但它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意志,我能看到它在朝著我笑,黏膜下面那張扭曲的嘴唇裂開來,露出裏面沾著血絲的森白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