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來了!(第3/4頁)

“但他們就是不曾當真悔改,縱使當面答應得好好的,縱使所有家規戒條,全都是背誦得滾瓜爛熟,對著我發的毒誓,老夫連聽一聽都覺得心驚肉跳。”

“但只要一出去就又故態復萌,每次出去歸來都要在追殺榜上再添幾樁罪孽,排名愈發靠前……”

“我也曾想自行下手,了斷罪孽,奈何下手之際,舔犢之心叢生,終究難下殺手……”

“老夫妻子早亡,將這三個東西一手帶大,自己平生不敢行差步錯,謹慎小心,凡有不平,命都不要的往上沖……就是想抵消些微兒子犯下的罪過!”

“可便是老夫這般拼命彌補,卻得不到他們的半點理解。”

“到底怎麽樣,才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好父親?將兒女教育好的父親?”

西門千秋痛苦的搖頭:“我學不會!更不知道該怎麽學會!那些行道江湖,立身極正的孩子們,老夫欣羨無比,多少次偷偷潛入人家家裏,跟人家父親去學……但是看了千百家,盡皆平常。大多數還不如老夫家法嚴苛……但為啥人家的孩子就那麽好,光明磊落,為人坦蕩……”

“為什麽我自己的孩子卻在鈞天鑒上臭名昭彰?!”

西門千秋這會情緒已顯失控之態,都忘記了自己是來治病的。

大抵是因為風印的一席話,引起了共鳴,觸發了埋藏心底的洶湧大潮。

這種苦楚,他之前從未跟人說起過。

實在是……太不光彩了!

老子行俠仗義,天下敬仰,所作所為,盡是光風霽月,走到哪都能擡得起頭。

卻因為兒子的臭名昭著,變得走到哪都不那麽敢擡起頭了!

一位名震天下江湖的大佬,卻不懂得如何做父親,如何管教自己的兒子,無法將之教導成材!

這豈非是咄咄怪事?

但這種不合邏輯的怪事,卻著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著面前情緒崩潰的西門千秋,風印心裏深深的嘆了口氣。

怎麽做一個父親?

怎麽讓孩子聽話?

這本就是一個永遠都沒有人能夠回答清楚的問題!

以身作則真的可以?

從小引導絕對有效?

嚴格紀律能夠掰正?

或者對大多數人有效,卻又並不是絕對有效!

人的一生,最復雜的莫過於思想,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在某一個時間段,思想稍微觸動一下,就會生出許多影響,進而影響到以後的整個人生,未來前路!

而這種改變,往往不是人力可以轉變過來的,就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只能看著它一騎絕塵,信馬由韁。

概因,脫了韁,之後種種,再難強挽!

“這個問題,我年紀尚小,實在回答不了您。”

風印輕輕嘆息道:“我能做到的,唯有在這次治療之後,西門前輩身體完全恢復正常,甚至身體機能,重回足以媲美青年時期……”

他似乎含有深意的說道:“或許,前輩再生一個孩子,另有一番感受也說不定。”

西門千秋搖頭,心如死灰:“養出這麽三個東西,我已經對於教育兒女,徹底死心了……”

“前輩半生仁俠,未來前路悠悠,何必自囚自困,不得解脫。”

風印將藥收了起來,輕聲道:“我這番配藥,大抵需要六到八個時辰的時間,不知前輩是在這裏等候,還是去上面歇歇?”

“老夫就在這裏坐一會,辛苦神醫了。”

西門千秋情緒低落的說道:“神醫或者不知,老夫此際心亂如麻,多年心境,一朝盡亂,也不知道為何……難道真是悲喜交加,心境失衡,著實讓神醫見笑了。”

“哪裏哪裏。”

風印溫聲寬慰:“大丈夫最無奈妻不賢子不肖,尤其是子不肖這一點,不只是前輩……便是古往今來的許多,大丈夫大俠士,英雄豪傑,莫不為之頭痛的問題。”

“前輩稍坐,我去去就來。”交代完這句場面話之後,風印徑自離開了密室。

西門千秋則是自己一個人枯坐在密室中,卻不似其他求診者,靜心養息,調整自身狀態至最佳。

反而是長一聲短一聲的嘆息,每一口嘆息,都好像是從心靈最深處嘆出來一般。

一直到好久之後,還是不能平息心潮的洶湧。

西門千秋自己也是倍覺得奇怪。

自己的這份情緒,確實已經壓制了多少年了,以自己的修為心境,既然能壓制那麽多年,自然就能一直壓制下去。

這心中的苦水,根本不曾吐出來過。

但是今晚上這是怎麽了?

怎地神醫不過幾句話,就讓自己失態至此了?

什麽時候自己這麽沒有定力了?

“或許是壓抑得久了,一朝悲喜交加,竟至爆發,一發就是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