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近的天氣比較陰沉，窗外風聲呼呼吹動，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牧白黎躺在床上，被子把腦袋蓋住，只露出幾縷柔順的黑發，看起來就像一個蜷縮起來的巨蛹。

早上7點，鬧鈴聲響起。

從被窩裏探出一只手，摸索著關掉手機鬧鈴，便維持著那個動作，不再動彈，如同又睡過去一般。

幾分鐘過去，被窩中的人才輕微移動，掙紮著把被子往下拽，微微睜開惺忪的眼，稍微清醒的瞬間，窗外吵雜的聲音頓時湧入耳內。

清早的馬路有些喧囂，早起晨跑的居民，賣蔬菜肉類的小販，還有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

混亂嘈雜，卻象征著人世的生機繁華。

牧白黎迷迷糊糊睜開眼，愣愣地看著從窗簾縫隙中閃爍的陽光。

一只黑色的烏鴉落在床頭，眨著鮮紅的眼睛，口露人言，“我親愛的主人啊，今天有什麽日程嗎？A市那頭牛崽剛覺醒，新鮮著，還容易捕獲。途徑過去，還能順路砍棵辣椒樹當調料，味道不錯哦。”

它抖抖翅膀，歪著頭看牧白黎，眼中流動血紅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有幾分詭異。

牧白黎側頭去看，那只烏鴉便驕傲地擡起胸脯，展開翅膀抖了抖，掉落幾根羽毛，還未落地，就散成了灰。

“……”

牧白黎：“你是什麽？”

一睜眼發現房間裏冒出奇異生物，牧白黎表現的極為冷靜，甚至還面不改色地坐起身，從床頭櫃上拿水杯來喝。

“烏鴉，蛇，眼珠子，惡魔，怪物，什麽都可以。”

鳥喙伸進翅膀羽毛裏啄了啄，動作像極了一只普通的烏鴉，但牧白黎明白它絕對不可能是那種簡單的生物。

“還有呢？”

“還有？”烏鴉歪歪腦袋，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著牧白黎，露出人性化的思考，“哦哦，好吧好吧，我親愛的主人喜歡追根究底，這很好，非常不錯！”

“我是您的指引者，接引人，負責提供各類信息以及解答您的疑惑。就比如，您也注意到了吧，自己身上出現的各種各樣的異狀，而這，我可以為您解釋……”

烏鴉說著說著，突然閉上了嘴，直勾勾盯著牧白黎的眼睛看，“恕我冒昧，您的眼睛為什麽是黑色的？”

真是個好問題，所以他的眼睛不該是黑色嗎？

牧白黎腦中閃過幾個念頭，不動聲色地引出話題。

“我是人類，眼睛自然是黑色的。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不可能！”烏鴉不知道被戳中哪個點，囔囔大叫，“我又不是靠眼睛看的！您身上的氣息，命運的指示，還有血脈的湧動都在告訴我，您就是我的契約者，我的小主人。”

烏鴉的聲音一卡，突然變得有些低沉，還有些怪異，“只是，有可能，大概，您還沒覺醒？”

牧白黎坐在床上，看著那只烏鴉渾身一抖，然後發神經地在被子上蹦來蹦去，哇哇怪叫，“天啊！救命啊！他沒有覺醒！還沒有覺醒！！我難道還要負責讓他覺醒！？哪家保姆還負責接生啊？”

“……”

牧白黎不再關注它，下床前往浴室，確認那只烏鴉還在臥室時，才關上門，並且反鎖。

他站在鏡子前，湊近鏡面觀察自己的眼睛。

那只烏鴉其實沒說錯，他的身體的確出現一些異狀，最開始變得奇怪的，就是眼睛。

牧白黎對著鏡面，熟練地撐開眼皮取出純黑色的美瞳，露出血紅色的左眼。

那只左眼注視鏡面中的人影，如蛇瞳般的豎狀瞳孔微微縮小，暴露了牧白黎的情緒不如面上的冷靜。

他壓下各種湧現的思緒，迅速換上新的美瞳。

剛剛將舊美瞳扔進垃圾桶，一顆烏鴉頭就穿透浴室門，出現在牧白黎的視野中。

“……”

牧白黎凝視那顆鳥腦袋，冷靜開口：“請出去，接下來是私人空間，我不希望被盯著。”

烏鴉深深嘆氣：“請稍微忍耐一下，我可憐的孩子。這個世界上充滿了不可預料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達到全知的境界，我還是太弱小了嗚嗚嗚。”

牧白黎：“滾出去。”

烏鴉臉色一正，“十分鐘後，會有一群覺醒的低級魔物抵達附近，外形為麻雀，實力弱小，但數量眾多，對於未覺醒的您而言，危險度還是有些大的。因此，我建議您最好待在屋子裏，緊閉門窗，拉上窗簾，然後報警。”

牧白黎：“……報警？”

“嗯，報警。”

烏鴉認真點頭，“畢竟您只是個還沒出生的胎兒，完全沒有絲毫自保的手段。所以在您覺醒之前，偽裝人類，並且利用人類保護自己才是最優解。”

還沒出生的胎兒·牧白黎：“……好的，我明白了。”

烏鴉露出“真乖”的眼神，然後嗖得一下，門上的那顆腦袋頓時消失，完好無損的門差點讓牧白黎以為先前那個烏鴉頭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