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趙寰被顛得頭暈眼花,五臟六腑都在翻騰。她右手用不上,左手被韁繩勒得火辣辣地疼。加上身體傳來的痛,眼前陣陣發黑。她使勁咬了下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

路旁的枯草樹木,在眼前一晃而過。趙寰拼命告訴自己,不能被拋下馬,不能被拋下馬。她盡力俯身睜眼,看清周圍的情形。

在她實在撐不住時,看到路邊勉強厚些的枯草,心一橫,幹脆利落放開了韁繩。

趙寰盡量往馬的左旁側身下滑,使自己半邊身子都低於馬背。這樣掉在地上高度低一些,不至於摔得太慘。

地上的枯草並不厚,加上趙寰雖然極力補救,她摔到地上時,依然像是殺魚前被摔打的魚。在地上迅速翻滾,滑下草坡,掉進了結著厚冰的溝渠裏。

趙寰已經不知道具體哪裏痛,她眼皮吃力張了張,感到一陣冷一陣熱,再也堅持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趙寰感到臉上陣陣溫熱,濕布巾一下下,輕柔地在臉上鬢角拂過。

趙瑚兒壓抑地在哭:“都兩日了還沒醒,別說身上的傷,只吃不進飯食,人也.....”

“呸呸呸!”邢秉懿急急攔住了她,“別胡說,二十一娘不會有事。嚴郎中說了,她沒有起高熱,就不會有危險。她是太累,不僅僅是勞心,還勞力。再加上失血過多,定會暈上好幾日。”

兩日?他們到了何處?可逃脫了追兵?

趙寰心下一急,緩緩睜開了眼睛。趙瑚兒本來在抹淚,與她眼神恰對上,愣了下,一下撲了過來,摟住她嚎啕大哭。

邢秉懿被趙瑚兒舉動驚了跳,待看到趙寰睜開的雙眼,頃刻間,就隨著她一起又哭又笑。

“快起來,別壓壞了她。”姜醉眉邊哭,邊拖起了趙瑚兒,解救出了趙寰。

多日未見的趙神佑趙佛佑與趙金鈴三人,她們怕弄疼了她,只敢跪爬在她面前,哭著嘰嘰喳喳叫她:“姑母。”“二十一娘。”

“痛不痛?我替你吹吹。”趙神佑眼淚滴滴答答往下掉,與以前那樣,湊著小腦袋上前,輕輕吹了吹。

痛啊!骨頭都被拆散了,如何能不痛。趙寰倒沒有隱瞞,虛弱地道:“痛,不過會好的。”

徐梨兒道:“你的馬驚了,我們在後面拼命趕,怎麽都追不上。追了好久,看到你跌落下馬,我們都快嚇死了。”

趙金鈴眼巴巴問道:“二十一娘,你不怕嗎?”

趙寰愣了下,忍不住去回想,她當時怕不怕?

事情發生的時候,根本不容得人多想。趙寰當時只有一個念頭,要如何護住她們,帶著她們離開那座活死人墓。

如果,再來一次呢?

趙寰苦笑,她的一腔孤勇不會變,依舊會那麽做。

邢秉懿看著趙寰幹涸的嘴唇,蹭地跳起來,手忙腳亂指揮:“哎喲,看我們這亂......二十一娘又痛又渴又餓,我們只顧著高興,正事都忘了。瞧這,氈帳裏連身都轉不過,走走走,快出去,別在這裏礙手礙腳。快去打熱水,鍋子裏的湯餅可還熱著?藥呢?嚴郎中呢?”

大家忙個不停,遞水的遞水,遞帕子的遞帕子。趙寰擦洗了下,喝了幾口水,邊吃著熱湯餅,聽她們粗略說了眼下的狀況。

他們如今出了大都,正在去往燕京的路上。若是路上沒有遇到金兵,一路順利,估計六七日便能到。

夜裏冷得很,氈帳底下鋪了好幾層氈墊,角落裏點著炭盆,裏面暖洋洋的。

趙寰靠在褥子上,雖然一動全身都痛,想到他們能離開大都,覺著一切都值了。

嚴郎中這兩天最忙碌,剛合上眼,就從睡夢中被叫醒。他頭發都來不及梳,提著藥箱趿拉著鞋子,抱著藥箱跟瘋子跑了來,蹲在外面候著。

等到趙寰熟悉收拾完畢,趕緊進了氈帳,他不錯眼盯著趙寰,嗷了一嗓子:“真醒了?”

趙寰眨了眨眼,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徐梨兒眼一橫,搶白道:“恁地廢話!”

嚴郎中也不在意,嘿嘿笑了起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笑著笑著,他就哭了:“二十一娘,你的右手臂......”

趙寰的右手臂已經接了回去,傷處用布巾包裹著,不時牽扯著痛。她勉強擡了擡,心裏大致有了底,輕描淡寫問道:“是不是殘了?”

“是我無能,是我無能。”嚴郎中一個大男人,蹲在那裏哭得涕淚橫流,滿臉自責。

這次與金人拼命,她們這群小娘子,簡直讓人大開眼界。看上去柔柔弱弱,提起刀殺人的時候,真真是殺神轉世。

行軍趕路,她們安排得妥帖又得當。邢秉懿等人主動站出來,與他們商議在何處安營紮寨,派遣機靈的人去前方做斥候,晚上巡邏放哨。

至於趙寰則更不用提了,無人不服。她昏迷的這兩日,所有人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問一句,她可曾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