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死了沒?起來了!”嚴郎中提著藥箱, 上前踢了一腳蜷縮在枯草上的完顏藥師。

“唔!”腿上的傷口被踢到,完顏藥師從迷迷糊糊中,被生生痛醒。他吃力地睜開眼睛, 看向胡子頭發都亂蓬蓬, 臉色不那麽好看的嚴郎中。

“姓嚴的, 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折磨人算什麽英雄好漢!”完顏藥師以前認識嚴郎中,看到他在這裏, 便知道他成了趙寰的人。緩過一口氣, 有氣無力罵道。

“還英雄好漢,我呸!”嚴郎中將藥箱哐當一聲扔下,淬了口, 不留情面罵道:“我們大宋人呢,大男人向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都從姓郭改成了姓完顏,祖宗都不認了, 三國叛賊, 真是羞煞先人!”

完顏藥師聽多了罵,並不當一回事。他冷笑一聲,道:“既然我落敗了, 大不了一死......哎喲!”

嚴郎中不出聲,板著臉剪開完顏藥師的褲腿與衣袖, 用水大力往傷口上沖。再毫不留情掰開傷處, 哐當當往上面倒藥粉。

“你在作甚, 你給我下什麽藥了?”完顏藥師痛得呲牙咧嘴,聲音都走了形。腿拼命往後縮, 驚恐地盯著嚴郎中,滿身滿眼的防備。

“給你治傷。”嚴郎中摁住了完顏藥師的腿, 手腳不停,一鼓作氣將藥粉全部倒了上去。

完顏藥師痛得嗷嗷叫,他叫得越慘,嚴郎中感到越爽快:“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你。只可惜,浪費了藥,鹽也很貴的!”

姓嚴的黑了心肝,居然在藥裏面加鹽!

嚴郎中從齒縫裏擠出來幾絲聲音,嘖嘖道:“可惜,這個時節尋不到蜂蜜。再往傷口上塗上一些,讓蟲蟻在上面亂爬,那就齊活了!”

完顏藥師已經痛得臉白如紙,連罵人都沒了力氣,哼哼唧唧著,被嚴郎中裹好傷口。

“好了,暫時死不了,明日再來給你換藥。”嚴郎中收拾好藥箱,起身往外走去。

完顏藥師一聽明日還要上藥,傷口一下,連著全身上下仿佛有蟲蟻在爬,難受得全身都發癢。

這樣的折磨,不算太痛,沒完沒了的,很是讓人崩潰。比起活剮,流血過多,人很快死了,反倒來得痛快些。

“你站住!”能活著,完顏藥師萬萬舍不得死。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張口叫喚道:“二十一娘呢,我要見她!”

嚴郎中嗤笑一聲,理都沒理他,揚長而去。

完顏藥師心裏更沒底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嚴郎中又再次扯開傷處,在剛止住血的傷口上灑了鹽。

連著折磨下來,完顏藥師連罵人都沒了力氣。手腳被捆住,頭上套了臟臭布袋,眼前一片漆黑,被漢子們扔上了板車,

板車車軲轆吱呀作響,周圍馬蹄聲陣陣。完顏藥師耳邊的聲音放大,又看不見,只感到更加慌亂不安。

在以前,無論是大宋金國還是遼國,抓住了敵軍首領,要不砍頭,要不嚴刑逼供。

可趙寰除了對他細碎難捱的折磨,既沒殺他,也沒找他問話。

完顏藥師不由得深信不疑,趙寰真要一點點,將他折磨到死。他越想越慌亂,大喊道:“來人,來人!”

板車繼續往前行駛,完顏藥師喊得嗓子沙啞,依舊沒人理會他。

行了一段路,林大文打馬追上趙寰,道:“二十一娘,完顏藥師好像真要崩潰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地裏的泥土已經開始化凍,按照節氣,此時地裏應當正是最忙碌的時候,莊稼人忙著給春小麥施肥,翻地。

阡陌交錯的田間地頭,大片大片的枯草,地裏光禿禿。

河岸邊的村郭,房屋破舊倒塌,偶爾有野狗跑過,不見人煙,十戶就空。

興,百姓苦。亡,百姓亡。

趙寰收回視線,壓下了心裏的難過,道:“別急,讓他再怕一陣吧,到燕京城郊再見也不遲。大家都累了,在前面找個地方歇一歇。”

林大文忙應了,余光瞄見坐在馬上的趙檢趙械兩人。他們雖一臉的要死不活,但從啟程上馬起,就聽話得不像樣,再也沒了半點抱怨。

他們兩人曾被趙寰帶走,至於她說了什麽,林大文卻全然不知。

沒有她的開口,守在屍身旁邊的護衛,嘴嚴嚴實實,絕對不對外多透露一個字。哪怕他自己,也不敢多打聽一聲。

趙寰在他們中的威儀,從白溝河一戰後,再無任何人能替代。

對於完顏藥師的處置,他曾背叛大宋,讓大宋兵犧牲無數,大家自然恨不得對他抽筋剝骨。

姜醉眉與趙瑚兒趙瓔珞她們,刀都準備好了,摩拳擦掌要親自動手。

趙寰卻將她們攔住了,淡淡道:“他還有用呢。”

姜醉眉道:“我知道有用,可是絕不能讓他好過了,總要折磨他一番,讓他生不如死!”

趙瑚兒與趙瓔珞她們都附和道:“對,哪能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