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4頁)

嶽飛胸口滾燙,許久都無法平息。他想笑,卻鼻子酸澀,眼睛濕潤了。

身為一軍主將,打了勝仗有喜悅,隨後而來的,卻是無盡的傷痛。

一長串傷亡數額,傷兵營中,徹夜呼痛的哀鳴。每當那些時日,整個營地中,總彌漫著驅散不開的陰霾。

刀箭無眼,誰都難保證,下一個倒下的,不會是自己。

趙寰在努力為他找新的出路,她是當之無愧的正義軍統帥!

“至於陣亡的將士。”趙寰吃了口茶,笑吟吟道:“兵都來自各地。北地的尚好,若來自南邊,這撫恤銀就不好送回去了。”

嶽飛一下擡眼看過去,趙寰迎著他的目光,微笑著道:“可以在兵營中提一提。他們的家人,若是方便搬到北地來,衙門定會妥善安置,給他們地種,屋子住。”

這是要對趙構釜底抽薪啊!

南邊在修皇宮太廟,加上皇親,權臣們的府邸。只清河郡王張俊的府邸,就占了一條街。

清河郡王家產萬貫,錢從何處來,嶽飛作為其曾經的部下,再也清楚不過。

加之叛亂不斷,一次次征收兵糧,百姓如何能過得下去。

哪怕再故土難離,活不下去的時候,都會外出求生路。

趙寰深深嘆息,道:“我這是在倒逼趙構,別成日只想著弄權,做些下作勾當。百姓大量逃亡,他不蠢,總得思變,會善待百姓些。不然,他的江山上沒了民,就一群朝臣與他這個君,就沒人可奴役了。”

嶽飛在百感交集中,不禁笑了出聲,道:“趙統帥的每一步,我皆以為已足夠意外。殊不知,最意外的,永遠在下一步。”

趙寰卻很郁悶,捏著鼻子道:“看似我贏了,卻讓趙構這混賬得了好處。為了那些倒黴的百姓,算了,唉!”

嶽飛臉上的笑意更甚,道:“趙統帥無需憋悶,南邊能安穩繁榮下來,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你以前說,一個打得爛糟糟的江山,要來有何用。南邊安穩,自是趙統帥的福報。”

趙寰哈哈笑道:“萬萬沒想到,嶽將軍還會講此等場面話。”

嶽飛難得羞赧,誠懇地道:“這些都是我的心裏話,絕無半句虛言。”

趙寰再笑話,估計他的臉就得紅透了,好心轉開了話題,道:“徐將軍的兵,會留在興慶府城。到時若有戰事,就與你們一同上戰場。平時你得閑時,勞煩過去指點他們一二。”

嶽飛瞄了眼趙寰,沉默片刻,終是問道:“趙統帥可是想要換防?”

趙寰也不隱瞞,坦坦蕩蕩道:“是有這個打算,一地駐軍,不能在當地太久,久了就會滋生倦怠與腐敗。以前大宋各地的駐軍,廂兵等,在當地經營多年,根深葉茂。要拔起來,堪比地動。腐敗也就罷了,還不能打仗。”

宋兵的種種無能,已經在金人打來時得到了印證。嶽飛想得更多了些,比如一地的兵將勢力太過強大,就得引起上面的猜忌防備了。

各地兵亂不斷,除了兵丁被克扣,活不下去的原因,也有將領造反。

趙寰並不敢托大,自認為能掌控一切。

人心不可試探,更不能只用情誼維持。她亦不願猜忌武將,引得上下離心,要提前將此事扼殺在萌芽中。

趙寰想了下,開誠布公道:“我並非在懷疑,防備誰。隊伍大了,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就難以控制。兵亂不一定成氣候,對於上面的人來說,只一次變故,幾封來往折子罷了。這背後,卻是無數的生命。能避免,就盡量避免吧。”

嶽飛重重頷首,鄭重道:“我懂得趙統帥的心思,從未做他想。”

若要看清一人,得要到蓋棺定論時,才最準確。

要說了解,趙寰對嶽飛,遠比他了解自己深。

他的忠誠與信任,令趙寰感到說不出的安慰。

到了她如今的位置上,就很難有純粹的友人。比如虞允文,張浚,甚至徐梨兒他們,恭敬多於親近。

倒是寒寂這個前遼國人,反倒要隨意些。趙寰與他也能多說笑幾句,抵抗終日辛苦,勞累的孤寂。

“只練兵還不夠,必須到戰場上實戰。興慶的氣候與開封大為不同,兵到了這裏,要適應一段時日。比如南方的兵,北上就得吃大虧。若是遇到凜冬時節,別說打仗,在雪地裏行走都困難。再往吐蕃等地,空氣稀薄,氣都緩不過來,如何能打仗。我調守駐防的原因,並不只是為了防止腐敗,更是為了強兵,精兵。”

嶽飛聽得頻頻點頭,光練兵就只是紙上談兵,得真正上戰場見血。

說了一會兵營中的事情,趙寰站起身道:“我得回城去,兵營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打仗容易,治理難啊!興慶是西夏的都城,更是難上加難,先前我見到姜轉運使她們,頭發都快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