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的是個人

雷格夫扣動扳機，子彈呼嘯著離膛，精準命中半空中的無人機，夕陽沉落在地平線下，燦爛的火花噴泉那樣濺射開來。

澎湃的沖擊力瞬間將無人機擊飛，而後墜地。

槍聲如雷鳴，艾蒂安的心臟幾乎停跳，整個人呆呆愣愣，深入骨髓的恐懼砰然炸開。

“艾蒂安！趴下！”

雁鳥全身的羽毛應激般炸開，吱哇亂叫，叫聲中混著畢方的怒吼，殺氣濃郁粘稠，他瞬間將艾蒂安撲倒在地，匍匐著將艾蒂安拉到土坡後，眼睛死死盯著槍聲傳來的方向。

數十米外的雷格夫擡起槍口輕吹硝煙：“好了嗎？”

約翰尼緊張地看著新手機，見直播間忽然黑屏大喜：“好了，他停止了直播，你們快上，去把雁鳥全部帶回來！”

同夥沒動，嬉笑道：“以後再送貨過來，知道怎麽辦吧？當著直播的面打無人機，這太危險了。”

其余兩人也隨之附和。

“是啊，萬一被拍到，我們就完了。”

“風險太大了。”

約翰尼點點頭：“當然，一切都按商量好的來。”

雷格夫語氣輕輕淡淡：“再加百分之十。”

約翰尼一愣，隨即大怒：“你不能這樣，沒有我供貨，你們這些年哪來的穩定貨源？現在歐洲反盜獵多厲害你們不清楚？百分之十不可能！百分之一都不行！”

“那你一個人去抓吧。”雷洛夫不緊不慢地擦拭槍口，“我看過他的直播，身手不差，你行你一個人去對付吧。”

青筋在約翰尼的額頭上爆出，他蹭得站起，猛然提起雷格夫的衣領，可對方只是一個眼神，就讓約翰尼如墜冰窟，渾身的寒毛應激般豎起，他猛然意識到雙方身份上的差距。

對方是刀頭舔血的盜獵者，而他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園區主任。

氣味，風向，狩獵，格鬥自己一概不懂。

沒有雷格夫，他甚至無法接近兩人，剛靠攏就會像上次一樣被雁鳥察覺。

雷格夫拉開約翰尼的手，揮手拍了拍衣領：“血檢被查出來有問題，丟工作的人是你，到時候別說分成，可能還要蹲大獄，少了一個園區主任，我們還可以找其他人合作，以後還會有人源源不斷送‘不合格’的動物過來，可你就只有這一次機會，考慮清楚。”

約翰尼眼球充血，但沒辦法，他思忖良久，只能做出讓步：“再加百分之五，再多對誰都沒好處，你們重新聯系人難道就沒風險嗎？”

“成交！”

雷格夫停下擦拭，微微一笑。

約翰尼強忍住怒火，重新蹲回草叢，看著雷格夫的同夥從草叢中走出，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被畢方盡收眼底。

第一人稱夜視模式下，畢方看到了約翰尼的身影，他聽不清兩人在交談什麽，但那張臉，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約翰尼！”

畢方壓低聲音，瞳孔中閃動著仿佛實質的怒火，活似磨牙吮血的兇虎。

艾蒂安噤若寒蟬，長達半個多月的野外生存，艾蒂安對環境變化變得十分敏感，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一股特殊的氣勢在畢方身上燃起。

這股難以言喻而可怕的氣質和他考砸後的老媽有些相似，但遠不是老媽那種程度所能比的，非要類比，就像是他遇到的猞猁！

不！比它更可怕！

完全不像人，而是什麽吃人的……怪物。

畢方臉側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拉緊，顯露出刀鋒一般銳利的線條。

他不是害怕……他是憤怒！

這些天他好幾次做同一個夢，夢到懸崖下的飛機在燃燒的烈焰中爆炸，艾蒂安燒得如焚焦的樹幹，他伸手去碰，卻化為紅色的砂礫墜落，指尖空空如也。

他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而心裏冰涼，甚至後悔當初心軟答應了艾蒂安的請求。

前世那個弱小的畢方又回來找他了，他再度回憶起了前世死亡的真實觸感，那次醒來後，他將這段記憶封死在腦海深處。

不是不怕，只是從來沒有回憶過。

現在他再度回憶起了那種一切化作空的無力感，自己面臨死亡前盜獵者那冷漠失望甚至帶著戲謔的眼神……

“還以為今天能大獲豐收，沒想到死的是個人，晦氣。”

該死！

畢方將自己包裹得堅硬如鐵，內心卻如破碎的陶瓷般脆弱。

他必須解決這件事才能不做那個噩夢，才能不讓思緒停留在自己死亡的那個刹那！

如果不克制自己的話，他會立刻撲過去對約翰尼鎖喉，把這個牛皮糖一樣惡心的挪威人鎖死在墻壁上，喝問他到底是要做什麽！為什麽要動槍！

如果約翰尼給不出理由，畢方會捏碎他的喉骨！

雷格夫的同夥低聲咳嗽，直接大搖大擺地從草叢中走了出來，他清楚對方沒槍，也沒什麽遠程攻擊手段。